离开敦煌后的陶文远在马车上大笑不已,他笑这州牧钱桂也不过如此,竟真的敢让自己了离开,在敦煌自己或许还要担心一下自己安危,但是出了敦煌,要再想留下自己无疑是痴人说梦。此时,旁边的男子看着马车内的文昭旻和小王爷,高兴不已,“大人,咱们要是把小王爷带回去了,您说陛下会赏赐咱们什么啊?”“哈哈。”陶文远一边靠在马车车厢上,一边美美想着说道,“怎么都得给个四品大官坐坐吧,这宁延谋反是板上钉钉了,到时候除掉了宁延,收复定,项两州,咱们就是头功一件,那个时候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根本不在话下,说不准啊,你们家族谱都得从你这重开一本呢!”男子这一听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但是文昭旻却在此时说话了,“你们。。不是说离开敦煌就放了我们吗?”“姑娘,你还是太天真了,不过看你虽然年纪大点,但也是有几分姿色,不如到了殷都后,就给我做个妾室吧,我陶文远也是亏不了你。。”陶文远不怀好意的看着文昭旻,文昭旻当即扭过身,理都不理他一下。陶文远更是来劲了,哈哈大笑,“还挺害羞,等到了本官床上,本官看你还害羞不害羞。。”在陶文远做着春秋大梦的时候,距离他车队不远处,无数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为首的池明渊亮起长枪,冷冷说道,“等他们过神鬼谷的时候再动手。”“是!”手下一众将士拱手离去。陶文远看着面前的神鬼谷,不免伸了一个懒腰,“过了神鬼谷就自由了!”车队进入神鬼谷,然而半天也没有出来,夕阳西下,刚刚的入口处,池明渊带着一众手下还有一辆马车缓缓走了出来,马车上满是鲜血,车辕上血迹未干,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马车停稳后,池明渊翻身下马,掀开车帘,冲着里面瑟瑟发抖的文昭旻拱了拱手,“文姑娘,小王爷,你们安全了。”文昭旻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在看到是池明渊后,长舒一口气,缓缓松开盖着小王爷眼睛的右手,不住的点头,“池将军,多谢!”马车在城门口被冲洗干净后返回敦煌,池明渊将两人安全送回被打扫后的宅院内便拱手离去。至于那陶文远一行人,大家都有默契的没有提及,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一样,至于他们在哪,怕是只有神鬼谷里那些野狼野狗知道吧。。。。陶文远没了,自然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宁延早已准备好了说辞,让钱桂以项州府衙的名义回信朝廷,项州使臣陶文远亲临前线视察敌情,被北蛮流寇所杀,等到他们率军赶到之时,陶大人已经阵亡。这封信殷都自然是不会相信的,而宁延也没必要让他们相信,就像有些事情你我都是心知肚明,一层窗户纸的事,就看谁先捅破了。大嫂程双双在宁府和老三一家为宁延接风洗尘,自从丈夫走后,程双双是越发担心宁延步了丈夫的后尘,旁边的宁颂也是如此,可以说总览两州军权的宁延如今的地位就像当年管辖三州的靖北王,甚至现在他的势力远胜当年的靖北王。对此宁延只是说自己有自己的盘算。陶文远莫名暴毙的消息让本就心情烦躁的高昌更加暴躁,皇宫西苑,一袭金黄龙袍在身的高昌正拿着一杆江南亳笔在案几上写书法,都说书法修身养性,炼人心性,不过此时的高昌显然不太适合写字,只见高昌右手一阵抖动,本该直提的一横竟是被他多写出了一勾,见此情景后,高昌脸色铁青的放下亳笔,将桌上的生宣纸揉成一团,丢在身后。嘻嘻看去,当朝真龙身后被揉成一团的生宣已经快堆成小山了。朱老太监捧着一叠生宣走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走过去,将生宣放在天子手边,而低头站在案几前的范北思眉头紧锁,他也是没有想到宁延打完北蛮后竟是会用一个如此蹩脚的理由杀掉陶文远。这陶文远在项州什么情况,他范北思是最清楚的,让他去项州本就是做做样子,他怎么可能去前线,而且前些日子的信上,陶文远就有所担心,想要返回殷都,但被拒绝了,陶文远是项州使臣,在没有见到宁延情况下,岂能轻易返回殷都,在这高昌还想借着陶文远给殷都留下几分面子,这下可好,宁延直接是一把撕碎了朝廷的遮羞布,在他高昌的脸上狠狠的来了一巴掌。高昌阴沉着脸冷哼一声,“又没写好!”范北思感慨道,“陛下,项州大战刚刚结束,宁延以江湖武夫御敌之事传的是沸沸扬扬,真是没想到一封所谓的《英雄令》竟是有这般威力,这些江湖武夫能逼退慕容灼灼的五十万大军,那有朝一日就会反过头来将矛头对准朝廷,对于这些人,陛下,咱们不得不防啊!”高昌猛然抬头,“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到底是朕小瞧他了啊。”“陛下,如今各州大军已经初具规模,依臣下之见,不如趁此机会兴兵北伐,为国平寇。。”范北思低声说道。,!范北思所想的高昌何尝没有想过,刚刚打完仗的项,定两州损失惨重,就大局而言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但是高昌要考虑的不止是除掉宁延,还有自己的威望声誉,宁延刚刚打退北蛮进攻,对大奉而言是有功的,这个时候兴兵北伐,那不是自己找骂吗?高昌神情古怪的看着范北思,范北思也意识到自己话说早了,当即低头不再说话。心烦的高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陛下,那陶大人的事。。”范北思低头说道。“连宁延都说他为国牺牲了,那就是为国牺牲了,给其家人送些补偿吧!”高昌低头写字,头也不抬的说道。“是。”范北思领命退去。等到范北思走后,高昌再度一把抓起桌面上自己仅写了一笔的生宣纸,将其仍在身后,而后双手撑在案几上,看着旁边静立在旁的朱公公,苦笑道,“这宁延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呢?死了都能活过来!这范大人还是太年轻了!”朱公公沉声叹气,“陛下您是过于执着了!”“现在我算是明白当年父皇为什么要死揪着宁家不放了。。”高昌无奈叹气,“宁家这头虎,用好了御敌,用不好伤己啊。”“陛下既然有心,何不请教国师呢?”朱公公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让就让高昌陷入沉思。朱老太监继续说道,“国师说到底是陛下的老师,这些年陛下有意疏远国师老奴是看在眼中的,可说到底,国师终是国师,圣人言,尊师如父,如今陛下遭此困境,国师定是不会坐视不理。”高昌挺起腰杆,他和这位老师之间唯一的隔阂就是权势二字,和穆宗皇帝一样,高昌对权力的追求从他当年一碗面拜师后就慢慢展现了出来,在他登上皇位后达到顶峰;如同穆宗皇帝担心手下藩王国公起兵谋反,高昌也在担心这位权谋心术远在自己之上的老师将自己取而代之。不过在对付宁家的立场上,两人倒是出奇的一致,两人的出发点都是天下最高的权力,高昌为了自己,乐秦为了高昌。“朕知道了,朱公公,劳烦您给国师传道口谕,让他速来西苑,朕要见他。”高昌把玩着手中价值不菲的亳笔,沉声说道。“是。”朱公公拖着老态龙钟的身躯离开天子书房。。。。国师府邸。正在闲亭中悠闲钓鱼的老国师许久未见,似乎是苍老了许多,近几年来,国师也是逐渐淡出了官场,平日里就喜欢看看书,钓钓鱼,闲来无事起上三两卦。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的气氛,脚踩木地板的老管家走过来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吓得池中好不容易要咬钩的锦鲤四散而开。垂钓一早上眼看就要有收成却被惊扰的老人并不恼怒,只是无奈一笑,身后管家拱手道,“老爷,天子口谕,让您进宫面圣。”“估摸着是碰到麻烦了。”国师缓缓起身,将手中鱼竿放在脚边,“宁延又给天子出难题了啊。”“老爷,听说那宁延死而复生,一封《英雄令》竟是召集天下武们共赴土龙山,打退了慕容灼灼的五十万大军,这宁延未免太邪门了些吧!”这些事每件说出来都无法让人相信,可他偏偏还真就发生了,并且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还就是宁延!“什么邪门不邪门,这就是宁家的可怕之处,他们的影响力已经不在是一州两州之地,而是整个大奉,对于这种人,天子岂能放下心来?”乐秦边走边说道,“宁延此次大难不死,也算是无意中让老夫多活了几天啊。”“老爷,您这是从何说起啊?”老管家跟在乐秦身后,好奇问道。“真以为那天宁延闯到太和殿真的只是丢给了天子一颗废物脑袋吗?宁延若死在了土龙山,那么这次传陛下口谕的就不是朱公公了,而是张将军了,老夫要去的也就不是西苑,而是典狱监了。”乐秦捋着胡须说道,“若宁家倒了,老夫就算死了又有何妨!可惜啊,他宁延没死,老夫也没死。”老管家不免动容,“老爷,为了陛下,您真是用心良苦啊。”“宁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老夫今日就要断了宁延的福根,哪怕豁出这身老骨头,当年韩仲宣以身入局帮助景文帝除掉秦家,如今我们的陛下是想故技重施,让老夫除去宁延!只是,老夫不是韩仲宣,那宁延也不是秦万冢;但,宁延依旧必须死;下一步棋,老夫已经落子了,他宁延仗是打赢了,可落子终是慢了。”乐秦神色严肃的说道,在他眼中的宁延似乎已是必死之局,在天子将那枚龙纹玉章送到自己面前之前,宁延必须消失在大奉的土地上。说完这话后的乐秦整了整衣衫,“更衣,进宫。”。。。来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为了招待老师,高昌特意在西苑备了酒宴,并且亲自在门口迎接。此时的高昌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天子的架子,只见他冲着乐秦拱手颔首,恭敬说道,“老师,许久不见啊,您来近来可好啊?”,!老国师拱手还礼,“承蒙陛下挂念,老夫一切安好。”一阵寒暄过后,乐秦被请进了西苑,丰盛晚宴过后,朱公公心领神会的将堂中的御乐府乐师歌姬请出了西苑,整个大厅内,就剩下了天子高昌和他的老师乐秦。高昌举杯饮酒,喝完后摇头笑道,“老师,项州前线之事,您应该知道了吧!”乐秦自是明白高昌要说什么,当即转身看着曾经的学生,眯眼说道,“对天下来说是好事,但对陛下来说,那就未必!”“天下事即朕之事,老师何出此言?”高昌故作生气的说道。乐秦转身,看向面前的天子,高昌已经很久没有被老师这么盯着了,突然间还有些恍惚,心中泛起一股寒意,准确来说是畏惧。“当陛下天威不在,臣子僭越之时,天下之事便不再是天子之事。”乐秦说的很认真,“宁延有号令武林群贤之能,敢问陛下有吗?宁延能让定,项两州将士只认军旗还不听君令,陛下行吗?宁延举兵有倾覆大奉千年国祚之力,陛下有护国之力吗?”乐秦的三个追问问的高昌是哑口无言。他贵为天子,但对武林之事还真是知之甚少,谈何号令?武林对他也只是一个“敬”字,但谈不上“从”;定,项两州自是不必说;他自认为手中兵马能和宁延一战,可是当乐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却说不出个肯字。听完乐秦话后,高昌瞬间从天子变为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恭恭敬敬的拱手道,“老师,可否为学生指点迷津!”乐秦微微颔首,起身道,“擒虎需合力,对付宁延,当需天下合力。”:()风起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