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和屈辱令付安生低下头,到底还是应下了和闫小芹的相亲。
闫小芹长得不丑,相反,大个儿一米七还多,盘靓条顺不说,人还时髦洋气。一见到付安生,她就挺满意的,当着父母和远亲的面坦言:“小生子挺实在本分的,将来肯定不能给我和玲玲气受。”
满院子的人都笑了,连姐姐也乖顺地笑着,站在饭桌前等着大家指使添饭递茶。
唯有付安生笑不出来,阴着脸,看向和小外甥在仓房里玩过家家的玲玲。
玲玲是闫小芹和前夫的孩子。若是常规的离异,付安生也未必如此抗拒闫小芹。姐夫一家表面和闫家处的好,关起门来,母子俩经常讲究隔壁的闲话。
诸如——
“瞅小芹那浪样,结婚前就是个破鞋头子,爷们儿是在机关上班,脸都让她丢完了!”
“这也就是大明子那人脾气好,要搁我,腿他妈都给她掰折了,拖布杆子杵烂她,让她再出去骚骚?给她脸了。”
“这都净身出户也没消停啊!前两天你林嫂子还跟妈说呢,小芹跟她家大林的车去早市卖柿子,这让她贱的……大林回来就跟媳妇说了,小芹就差把奶罩子扒开让他摸了。”
“真他妈不要脸,将来也不知道谁摊上这么个浪货,擎等着头顶跑马吧!”
话听得多了付安生心里都跟着泛起嘀咕,望向闫小芹的眼神也自带轻蔑,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娶这样的女人过门。
可到最后,他到底娶了她。
笑话人不如人的老话成了印证,新婚之夜,他带着怨气将她压倒在床,粗鲁并强硬地侵入她的身体。闫小芹承受不住还未褪尽稚气的男人一次次强取豪夺,两手死死抠住他的脊梁骨,放声哭叫了整整一夜。
婚后,年长许多的闫小芹,确实给了他渴求的关怀和慈母般的爱护。加之怀了他的孩子,望着一日日涨大的肚皮,付安生慢慢定下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下定决心努力跟闫小芹把小日子过好。
偏天不遂人愿。一直喜欢和小外甥玩的玲玲,留在隔壁吃个晚饭,回来就对大腹便便的母亲耍驴,口口声声说母亲是破鞋,对不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从前,这些风言风语闫小芹不会过多在意,玲玲也从来不会为此和她吵闹。但那次女儿作妖是有原因的——
玲玲一直不怎么喜欢付安生。
即便付安生对她还算不错,毕竟隔了一层血缘关系,不善言辞且生性冷淡的他,仅能做到闷头赚钱供养继女,甚少与玲玲有亲子互动,乃至于玲玲总觉得后爸讨厌她。
再加上邻居大爷和姑奶奶常说些有的没的,年仅7岁的玲玲更加不待见付安生,任姥姥和母亲如何哄劝都无法打消她对继父的成见。
所以,听到女儿这些有鼻子有眼的混话,闫小芹火了。
她拉着孩子踹门闯入老孟家,指着她那位远房表姑的鼻子大声质问。对方不仅没觉得过意不去,反而理直气壮破口大骂。两人一言一语吵得愈发激烈,付安生的小外甥趁乱溜出门去田间唤回父亲,路上添油加醋说尽了闫小芹的不是。
说好听了是童言无忌,说难听了就是一脉相承的恶。姐夫进门连缘由都不问,冲上去给了闫小芹一巴掌,他的母亲有了仗腰眼的,更加盛气凌人,母子俩一道将闫小芹打出了门,更过分的是,老太婆还叉腰站在闫家门前叫骂,引得房前屋后的邻居都跑来围观。
不堪凌辱的闫小芹直接灌了半瓶农药。
当付安生从单位赶回家时,只看到丈母娘跪在院子里,搂着七窍流血的女儿哭得肝肠寸断……
杀掉老孟家母子的念头就是在那一刻深深扎根在脑海的。
可他的老娘还活着,他的姐姐还被那对恶毒的母子控制着,付安生只得将杀意吞咽下肚。何况,闫小芹是被逼死的,在场的邻居可以作证——付安生的姐夫确实动手打了闫小芹,因此获刑3年。有了判决书做保命符,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付安生杀人的念头。
不幸的是,当年审案的警方和律师听信了闫小芹不正经的谣言,而且闫小芹离过婚是事实,走访调查时也在她前夫那得到关于谣言的论断,这对于生活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的普通村镇的人来说,一个因生活作风而离婚的女人就该被唾弃。所以,当付安生的姐夫上诉,二审开庭的结果就是减刑,最终判了一年零6个月,又因其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只坐了一年不到的牢便被释放了。
付安生和闫小芹的母亲当然不服,为了帮枉死的闫小芹伸冤,找过当地电视台、报社,但效果甚微,还遭到了办案人员的恶意威胁。投诉无门又屡屡受挫,满腔愤懑的老母亲瞒着女婿偷偷离家走上了上访之路。
从那以后,付安生再未见过丈母娘,好好的一个人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且自打闫小芹出事,玲玲就被她的亲生父亲接走了,从此杳无音信,付安生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姐夫刑满释放隔年冬天,付安生的母亲在流浪途中意外遭遇车祸去世了。料理好老人的后事,付安生便全力劝姐姐离婚。未料,姐姐死活不肯,给自己找理由说不希望儿子过缺爹少妈的日子,坚持不离婚。几经劝说无效,付安生心灰意冷,本想看在姐姐的份上饶老孟家一马,偏偏姐姐送上门给了他一了百了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