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刘钰时不时从幻象中抽离的真正原因——
五金没诓她,他们始终和她在一起从未离开。只不过她的五感被怨鬼屏蔽了,根本不能和他们建立有效沟通。
开车载他们的警察,提醒他们该进去回话了,看向刘钰的眼神非常之别有深意。
刘钰一脸懵逼。
这位看年纪少说50岁的老警察牢牢盯着她,话里有话的提醒道:“姑娘,听大爷一句劝,待会儿问你啥只回答怎么找着孩子的就成,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大爷没别的意思,你得明白这是啥地方,不该说的别说,容易给自己招灾啊。”
刘钰张张嘴未能出声,有点不知所措。
感受到怀里的人变得僵硬许多,雷春龙剜向老警察,没好气道:“你管她咋说呢?都伤成这样了,她爱说啥就说啥,万一是脑震荡说胡话又能咋的,你们当警察的不会分辨好赖话?”
老警察轻飘飘地哼了哼,便背起手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大声道:“分不清好赖话的是你小子!到时候真出了事,别怪大爷没提醒你们。德行……都不惜的嘞你,还不明白咋回事呢……”
雷春龙还要再说,刘钰踩了他一脚,他立刻带着余火剜过来。
刘钰隔着两步远跟紧老警察,压低声音埋怨雷春龙:“都赖你,上了警车瞎咧咧问问问、问个毛啊!明知道我那会儿迷了摸的方言,一指迷迷糊糊,二指失魂落魄,还老提神神叨叨的事,烦死了!”
雷春龙不服气地小声回道:“问咋了,怕他干鸡毛?这帮玩意儿披个狗皮装得人五人六的,最他妈信你们跳大神的就是他们,别听他整事,去他妈的!”
“闭嘴吧你,到人家地盘上就老实的!”
“我凭啥老实啊,我又没偷人家孩子也没犯法,地地道道的良民,能把我咋的?”
“……”
两人以家属的身份与一家三口并排坐在一间小会议室里,正对面是被这件恶性诱拐儿童案召唤而来的当地刑警,以及小胡和他同事,共计5个面目严肃的警察,轮番盘问了一遍今晚的全过程。
其中,明显是领导的圆脸刑警,听完雷春龙和刘钰是故意逃离车祸现场,未经同意私自前往寻找昊昊,当即不乐意了,拍着桌子怒斥他们——藐视警方、轻视嫌疑犯、无视可能出现的危险。
总而言之,视法律法规和生命财产安全于不顾,简直狂妄盲目到一定程度了,若非念在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再者作为孩子的家长因着急而冒失是情有可原的,幸好解救了昊昊且抓到了不法分子,不然的话,按雷春龙等人的行为举动,是可以定性成扰乱警方办案流程,依法行政拘留的。
刘钰噤若寒蝉,和昊昊爸妈一块,此起彼伏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状,老实巴交地听着领导训示。
当然了,昊昊爸妈咋想的她就不知道了,她自己只是表面乖巧,内心却在疯狂腹诽领导——
“啥叫扰乱办案流程啊!”
“你家孩子丢了,你还能坐那稳稳当当喝茶等信儿吗?可算长个嘴了你,屁话一箩筐。”
“还情有可原……用你情有可原吗,原个鬼啊!”
“等你们研究好流程出去找孩子,黄花菜都凉成大冰块了!孩子能不能活还两说呢……还拘留我,可显着你有官威了,叭叭地没完没了……”
“真该让你认识认识我们安县的方大局长,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恭恭敬敬对待老娘的,哼!”
可能是她的臭脸太过显眼了,领导斜眼瞥到她便悬住目光,边摸起烟盒,边细细打量她好几轮,将烟衔在嘴角,有些含糊不清地随口叫人:“胡,你刚才说这女同志是干啥的?”
没等小胡警察开口,领导嗤笑一声,拉长音调自问自答:“啊,出马仙啊——咋?就你算出来孩子藏哪了呗?完了连唬带骗让人陪你去捉鬼?降妖?做法?”
他忽然用力锤了一下桌子,拔高嗓门,“既然知道孩子在哪,为啥不第一时间通知警察?你是不是跟嫌疑人早勾结好了意图绑架勒索?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十分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你最好自觉一点往出交代,趁我们还有耐心跟你好说好商量——”
“哎哎,警察同志,”雷春龙扬声打断他,舔着牙花子歪头笑了,“你这话说的不太对,我得提出点意见了。”
领导横着眼珠子向他看来。
雷春龙干脆向后一靠,抱起膀子翘着二郎腿开始狂抖,就那么歪着脑袋,斜眼迎接对方的审视。
无声对峙片刻,他清清嗓子很突兀地问:“先跟你打听个题外话,你在萨区刑警队啥官职?”
领导一愣,紧锁眉头,“跟本案无关的事别瞎打听!你态度给我端正点,把腿放下,老实坐好!”
雷春龙根本不听他的,继续没正形地抖,往前探了探身,加深笑容,“你们萨区副局长还是雷云长吧?刚刚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姓雷,这一笔啊,可写不出两个雷字!你不用搁那种眼神瞅我,不信话你就打个电话问问好了。啊,要是你职位不够高没权利跟老雷对话,我不介意替你问。”
说着,他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雷云长”的号码,又将手机放在桌上。
随手一弹,手机便“嗖”地划过一道直线,刚好停在领导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