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沉默了一阵,胡肆临轻轻点头,“行吧,那就先这样。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过多关注,更不可以心疼这个男人。”
“我没事心疼他干啥,我又没吃饱了撑的!”
“你还意思说呢,今儿是谁看人家受伤就心软了?”
“哎呀你看你……刚刚还说自己都懂,咋又斤斤计较上啦!五百来年白活了吗?我那是看在张勋可的份上帮姓雷的一把,你能不能别老提这茬,烦死了。”
“好,不提了,你好好睡,我陪你。”
“嗯呢。”
刚撂下话音,刘钰倒头就睡过去了。
胡肆临收起笑容,随意挥手便将她的灵魂送回肉身,又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很久,拧身飘向窗边一猛子穿透窗户,转眼便来到繁荣屯和胜利屯交界地带那片老林。
早就感知到二更天会有贵客到访。两个一早被安排在林间小道入口的吊死鬼,舌头伸得老长,见到他就卑躬屈膝行礼问安。
他根本不屑看它们,继续赶路。
走过两根笔直的秃树,颀长的少年人已然变作一条比棕熊还要高壮的白狐。
八条狐尾在身后张扬飞舞,他扬起四爪在林间狂奔,须臾便到了那棵歪歪扭扭的老槐树跟前。
他坐下来,舔舔一只前爪,操着慵懒的声音说着最狠戾的话:“再敢招惹我的弟马,休怪我挖断你的树根,让你死的彻底些。”
午夜里北风吹得猛烈,老槐树的枝丫在风中沙沙作响,抖落下一片薄薄的雪雾,像是在笑,好半天都没停止晃动。
两厢对峙,老槐鬼母并没有刘钰印象中那么畏惧胡肆临。
慢慢从粗大的树干中分离出那道梳着麻花辫的俏丽身影,款款地来到他面前,半步之遥便停下脚步,背着双手踮着脚,满脸都写着“你是在说笑话吗”。
胡肆临也笑了。
细长的狐嘴裂开一条缝,露出白森森的尖牙,“你这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脏东西,凭你也配染指我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别再痴心妄想了!刘钰是我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嘻嘻……”老槐鬼母揪起一根麻花辫绕在指间把玩,“咋整呢,真不明白。”
稍稍探了探身,她轻佻的目光扫过他金光闪烁的竖瞳,又偏头望向纸灰纷飞的夜空,话里有话道:
“教主小哥,我承认,我对小丫蛋儿志在必得,可我老槐鬼母是修道中人,道上的规矩我门清着呢!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主动跟你抢人的。但咱们做鬼神的,都懂得一个道理——啥都能控制,唯独控制不了人的七情六欲。绝情绝欲的人向来不存在,纵然你幻化出一副好皮相又如何?你是仙她是人,唬得她一时是唬不了一世的!我就不一样,我是鬼啊,不会撒谎是我最大的优势,将心比心,谁真的待她好,小丫蛋儿那么聪明,早晚会分辨清楚的。”
“所以,你惦记上了姓雷的,”胡肆临陡然凛起声音,“这就是你所谓的待她好?你明知——”
“那又咋样?”她高声打断他,“至少我不是奔着要她命去的,而你——”
她甩开辫子,食指瞬间化成长长的枝丫,用力戳了戳浓密毛发下心口的位置,“问问你自己好了,上仙教主!你敢赌天立誓说你问心无愧吗?若你敢发誓,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勾搭小丫蛋儿!只可惜……”
她缩回树枝,手腕一转便又是五根纤细的手指,欣赏般细细端详,轻飘飘的话语重重敲击着胡肆临的心——
“只可惜你不敢发誓啊,哈哈哈哈!”
她笑得十分畅快,癫狂地原地转了两圈,目光变得怨毒起来,“那傻妞还被你蒙在鼓里呢吧?你有告诉她往上数八代死后都去了哪吗,有告诉她和姓雷的之间有着缔结姻亲的两世情缘吗?嘻嘻嘻——”
蓦地敛住笑,她的身形猛地抽长,光滑的皮肤渐渐透出原本皲裂般的黑色纹路,也对他露出本来面目。
她继续开口,继续往他心上扎刀子:“收起你的假情假意吧,狐貍精!实话跟你说了,我马上会收姓雷的做我的弟马。你清楚,他祖上是胡子出身,祖祖辈辈将肉身献祭给了五鬼,我就是看上他了,这是我们鬼修的家事,你管不着也别想管!至于他和小丫蛋儿嘛……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拆散这对苦命鸳鸯喽。”
23-五鬼运财(3)
“呵呵,”胡肆临歪着脑袋冷笑,“那就各凭本事吧,我会让他知难而退的。告辞。”
“慢走不送。”
一阵猛烈的风穿林而过,胡肆临消失在老槐鬼母眼前。
两个吊死鬼这才敢露头往她跟前凑。其中一个眺望着胡肆临离去的方向,收回目光恭谨地看向主子,嗫嚅道:“当家的……那位上仙教主怕是不好惹啊,咱们不会遭天谴吧?”
老槐鬼母垂眸扫了它一眼,突然伸出枝条戳进它的喉咙——倒霉的吊死鬼连喊一声都做不到,片刻间便被她蠕动的枝条吸入体内!
“屁话真尼玛多,找死。”
她满足地打了个饱隔,扭搭着傲人的臀部回归本体,丝毫不理会被吓得大气不敢喘、表情更扭曲骇人的另一只吊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