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梦里的她也没热乎到哪去——没有实体,灵魂从来都是阴冷的,跟鬼没差多少。
默默依靠了好一阵,胡肆临揉搓着她搭在他腰间的小手,偏了偏头,说:“要不……我换个形态吧。”
“啥?”刘钰一愣。
眨眼间,她感受到小腹地带鼓起一团很厚实的东西。很快那东西舒展开来,将两人的腿脚盖住,毛乎乎的扫过脚踝,她不由得吃了一惊,作势就要掀开被子猛瞧。
胡肆临却一把按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别看……是我的尾巴,不好看的——”
“谁说的,明明很好看啊!”刘钰晃动着脚指头去夹扫来荡去的某根尾巴,突然变得兴高采烈,“我觉得超好看!我还以为你是纯白色的狐貍,原来还搞了挑染,你挺潮啊小老弟!”
发觉她并没有嫌弃他的本相,胡肆临有点开心,忽又觉得窝心不已,徐徐转过身,和她面对面。
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他沉默一会儿,便垂下眼帘,不让她看到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再抬眼,他又恢复成那种异常倦怠的样子,向前凑了凑,抵着她的额头轻轻道:“你看到了,我是个残废。”
“嗯?”刘钰不解。
他抄起一根大尾巴,捏着尖端搔了搔她的鼻尖,怅然解释,“我天生残缺不全。若是全须全尾的九尾白狐,打出生起便可位列上方仙,不必熬了五百多年仍旧功德不满,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入驻凌霄殿,做所谓的正神。”
受不住痒,她薅住他尾巴尖不让他乱动,不理会他的抗拒,抓在手里捏扁搓圆玩得不亦乐乎,然后又搂在怀里当抱枕,好奇地问,“我不太明白,对你们来说做上方仙和普通地仙有啥区别啊?反正都没有实体,法力再高也怕拆庙翻堂,何苦费劲巴拉竞争上岗呢?”
“……”
没想到,一下子竟把老狐仙给问住了。想到同门提起刘钰这个勤学好问的弟马就头大的幽怨样,胡肆临哭笑不得。
他学着她的样子捞起一根尾巴慢悠悠地撸毛,不假思索回答:“你就当我们这群老不死的闲的没事干吧。我们又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吃喝拉撒,金钱对我们来说确实和粪土没区别,活着倒不如死了有意思,只能研究kpi了。”
“……”
他的大实话把刘钰也干没词了。
仔细思考着他的话,她总觉得不对劲,又琢磨一会儿,猛地想到了至关重要的问题:“咋的,你们闲的没事就来折磨我们啊?这是完成kpi吗,分明是吃饱了撑的!”
“弟马,你又放肆了。”
“废话,你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嗯……勉勉强强咯。”
“扯淡,就是这么回事,你别想赖!”
“……”
互相扯皮半天,不知不觉两人换了姿势,头挨着头仰脸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
胡肆临扯累了,才发现抓在刘钰手里的尾尖毛都快让她薅秃了!有些肝疼地抽了她一下,趁她吃痛松手,赶忙缩回来压在屁股下,委屈巴巴地瞪她。
刘钰不甘示弱瞪回去,好半天,才相视而笑,又重新脸对脸看着彼此。
微微收敛笑意,刘钰犹豫片刻,认真地说:“那个……我有个事要跟你讲。”
“不必说了,我都懂。”胡肆临淡淡道,“就当还他做你肉垫的恩情吧。接下来3天夜荣堂主负责接待他。论医术我远不及夜荣堂主精湛,跌打损伤又非我长项,正好我不稀罕看他那个死德行!我不出面才好,否则我怕忍不住一巴掌下去让他瘫痪在床,大小便不能自理。”
“噗——”刘钰直接笑喷。脑补了一下雷春龙坐在轮椅上骂骂咧咧等人伺候他屎尿屁的惨样,她就特想笑。
可笑着笑着,她表情忽然僵住了,因为她看到胡肆临缩起的瞳孔。
那与夜猫没两样的竖瞳又令她心惊不已。但在她向后退缩前,他已然放松了紧缩的双眼,很怕她会逃走似的,八条尾巴全都盘了过来,将她向着他狠狠收了收。
“小钰,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他探臂揽过她,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带了几分央求的意味,“别害怕我,更别把我当怪物,小钰,我只有你这么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亲人,如果连你也嫌我古怪,那我不如回深山老林,一辈子不出来了——”
“瞎说啥呢!”刘钰埋头在他心口,用力嗅嗅令她无比安心的莲花香,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我永远都不会跟你隔心,也不会真的嫌你怕你,你还得陪我走完后半辈子呢,等将来我死了,就去做鬼修继续陪着你积功攒德,长长久久地陪着你!”
脑子一热,她把心里话全说了,相当于将含在口中长达一年的告白都交代了,等她回过神,不免心惊肉跳。
还好胡肆临在感情方面一直都少根筋似的,只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背,闷闷地柔声应和,“好,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从生到死我都会是你的掌堂教主,等你寿终正寝,我正式收你做我的关门弟子,接着带你修行问道……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何必在乎一届凡夫俗子。”
“对嘛,就是这个理儿。”刘钰趁热打铁,笑嘻嘻地试探道,“吶……你看啊,我们现在这个阶段到底还是要借着张勋可他爸的势力传播名号的,只要和他接触,怎么都躲不过雷春龙吧?你也别总计较他了嘛,我今天跟他接触下来,感觉他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差劲,场面上总得过得去,我们还是要以扬名和圈钱为目的,就别在意他这个小虾米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