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重明宗的路上见了个土木形骸的青年修士,秦苏弗只觉有些面熟,却也未有在意,拦下来轻声问道:“小友可晓得你家掌门现在何处?”
裴确见了秦苏弗,行礼拜道:“晚辈裴确,见过秦世伯。出来前还听师兄说家师在院中云房修行。”
秦苏弗听后点了点头,听得裴确自称是康大宝弟子,心头生出来些亲切。他与贺德宗性情相仿,同样是个大方性子,是以才能在同辈师兄弟中得了那么多的敬重。
听得裴确答话过后,秦苏弗转手便取出数瓶练气境丹药、一件上品法器出来:
“来得匆忙,后面也无有暇与你们这些小辈相处。这些丹药便劳你分给你们师兄弟做见礼了,这法器是我早年间用过的,也赠予你了,莫要嫌弃。”
这法器堪称精良,若拿到市面上去售,少说也要二三百灵石,哪怕对相对富裕的重明弟子而言也不算个小数了,裴确哪会嫌弃,连声称谢。
秦苏弗未有逗留太久,再与裴确言过几句勉励之言过后,便就朝着康大宝的方向行去了。
裴确了笔小财,面有喜色,持着刚得来的金鉞法器走在去参加康荣泉将要召开的道会路上,未行几步,便见了伯父裴奕与婶娘蒯氏牵着小堂妹于对面走来。
当即收了法器,恭敬施礼:“伯伯、婶娘安好。”
“安好、安好。你这孩子也是,都已说过了自家人,何须每次都做正色。”蒯氏笑着虚扶一下。
裴奕之女见了裴确却是满脸兴奋,走路还不大熟练,小跑过后,踉跄着扑到了裴确怀中,含糊不清又奶呼呼地念了一声:“阿兄!”
裴确的脸色瞬时软了下来,笑盈盈地将小女娃抱了起来,朝着蒯氏言道:“婶娘,若是无事,便让我带着朱儿一道去康师弟的道会耍一耍吧。”
“不会打扰你们的正事便好,”蒯氏先看了眼丈夫,才笑着答应下来。
裴确正待要走,便见得裴奕突地问道:“确儿,方才你那法器是?”
“刚才遇见了秦苏弗秦世伯,他赠予侄儿的。”
“哦原来如此,那便好。长辈赐便拿着吧,莫要忘记了这份勉励,往后需得再用心修行。”裴奕面色未有变化,轻点下头,复又叮嘱一声。
见得裴确从身前走过,裴奕挪回目光投在妻身上:“你那外甥上次说的议亲的事情你回一下,往后莫要提了。”
蒯氏听得目光一黯,还有些坚持之意:“蒯恩也是好心,自家人总归知根知底”
这下裴奕语气变得稍严厉了些:“你既嫁到了裴家,就不能还一心只为娘家着想。确儿是掌门弟子,将来自有前程,婚事自该由掌门师兄做主,你以后便不要再管了。”
“晓得了。”蒯氏语气中还有些遗憾。裴奕继而言道:“你多将心思放在自身修行上去些,纵是要贴补娘家,总也该适度才是。要蒯恩用心治理家族,令得凡人安居乐业。
过些年,再育得一资质出众的仙苗出来,拜到宗门里头。届时蒯家自己便有了一宗门弟子,不比一门心思要嫁女进来来得强?”
“嗯,我这便去信给蒯恩。”夫比天大,蒯家小妹虽也是个修士,但却自觉道途无望,一门心思都托付在自己夫君上头。
而今听得裴奕都已说得如此直白,蒯家小妹自是要听的。
“要不得多久,我也需得筹备筑基之事了。”裴奕心中默念,“可大仇都还未报呢,又要不要告诉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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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岳家愈受南安伯器重的关系,坐落在云角州北的韩城这些年也愈繁盛。
作为韩城主人的岳家自也从中得了好些好处,便是本姓筑基,都已连出两人。短短一二十年对外扩张所获得的利益,几可与过去二三百年加起来持平。
岳沣先回了一趟重明坊市,料理了些事情,才匆匆赶回了这处族地。
念想着眼前这座人流如织、摩肩擦踵的大邑就要拱手赠人,虽晓得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岳沣心中却还是不免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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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岳家人花了数代人、许多心思方才建立起来的,其中艰辛非是旁人可以体会。
再联想到韩城岳家作为两仪宗开派祖师血裔,到如今居然要勾结仙朝宗室,倾覆两仪宗的道统,岳沣便更是唏嘘不已。
不过两仪宗建派都已有数千年之久,在前朝时候便已存在。
岳家纵是顶着个开派祖师血裔的名头,但在这中途都已旋起旋灭过好几次了,又有千余年都没有出过正品金丹,身上那点儿香火情早已难从两仪宗内换得什么好处。
就这么改换门庭,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若是岳家嫡女真能一步登天,那岳家自此便真可翻身了,说不得一二百年之内,便再能出一名正品金丹,光耀宗族。
岳檩本就是岳家数代一出的人杰,虽然改旗易帜,下注下得极为果断,但也没有将全部心思尽都托付在嫁女这一条路上。
能成金叶道基的黑履道人,便在其眼中称得上是奇货可居。
客观来言,能将韩城这般大的家业作为嫁妆,这般大的手笔,便是那些家底稍薄一些的边州豪家都难做得出来,可是岳檩偏偏就是做了。这份果决,自令得岳沣这后辈钦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