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先下手
“如此拙劣的借口,也将他说动了?”费司马照旧打着算盘,听得衮石禄进门,未有抬头。
“照着司马所言去做,如何能说不动呢?”衮石禄纵算结了假丹、封了名爵,可面对费司马照旧恭敬,未有半点倨傲之色。
“好,”费司马收了算盘,继而言道:“钝刀子割肉的第一刀总是最难,一块观山洞令牌而已,算不得什么。只要他愿意收,便是更好的东西,我也愿意给。吃过香饵的鱼儿,跑不掉的。”
衮假司马想了想才言:“下吏观其样子,司马若想得偿所愿,收得黑履道人入府中所用,怕还要很费些工夫呢。”
费司马嘴角微翘:“纵是他不愿意入州廷也不妨事,毕竟。”
这话只说到一半,费司马便止住不言,面上才起的那分得意之色也敛了下去。
衮假司马看得明白,却也不言。
看得出来费司马今日着实开心,衮石禄给费司马做了近半个甲子的僚佐,却是都难见到后者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二人能默契到这话他费南応便是不说出来,衮假司马也能补出来下句:
“毕竟那些匡家人惯会使望梅止渴之事,哪比得我们这些京畿巨室舍得拿出本钱?黑履不投匡家,那还可以为我费家所用嘛。”
毕竟他费南応可不单只是云角州廷的绿衣司马,还是费家当代最出色的子弟之一;
毕竟颍州费家、巨室闻达,可不会像他们安山衮家这样家品难保的破落豪家一样,将心思尽都贴附在匡家人身上;
毕竟说起来,便是今上面前端坐的满朝朱紫,又有几个,是真的抱着份与大卫宗室同进同退的心思;
毕竟嘴上说着要与国同休的辽原妫家、大煌姜家等等仙朝的紫金梁、擎天柱,细究起来,他们与盘踞地方,桀骜不逊的摘星楼之流相比,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是以有些时候,连衮石禄都为匡琉亭觉得辛苦。
后者纵有不世之材,可要想收拾眼前这个匡家天下,澄清宇内,却也是万难做得成。
他衮石禄是愿意帮,却力有不逮;那费南応是能陪得匡琉亭长久些,可却未必会随着匡琉亭一直走下去。
这些念头说起来很长,衮石禄却是相当迅的便将这些杂念甩脱出去,抬眼一看,费司马面有浅笑,也正看了过来。
二人自有默契,尽都不言。
费司马突又拿出算盘来打了,节奏轻快,不觉吵闹。清脆的算子声与费司马的话一道响起在了屋内:
“前次我家老五来的时候说,刺史府户曹那边有两个得力的令史才告假回了京畿,好大一摊子事情无人管。现今人手不好寻,你也帮着多费些心思。”
“下吏敢不从命。”衮假司马表情未变。
“对了,找个机会,将这长宁宗要对新云盟开战的消息传给秦苏弗听听。”见得衮假司马面有疑色,费司马才又言道:“让那尹山公也晓得下,他当会去的,届时黑履说不得还会更用命些。”
“下吏这便去做。”衮石禄面上露出恍然之色,行礼告退。
门扉合拢,费司马的手指倏地一停,看着门外头喃喃言道:“你厌我不是个纯臣,可你又何尝不是纯成了个蠢臣的?尔等小族又如何晓得,匡家人是何等刻薄寡恩?焉能尽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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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黑履道人看着目露忧色的康大宝,后者虽蹙着眉头,说出来的话却是有几分豪气:“以师叔从衮假司马口中得来的消息,我们既然躲不得,那便打!早些打、反还早些安生。”
“这缩头缩尾的毛病总算好了些。”黑履道人先笑着赞了一声,旋即又敛容言道:“现在想来,新云盟这一步我却是走岔了。
铁流云那灵石烫手得很,州廷司马府中那二位,也看这所谓新云盟不怎么顺眼,有些连累你们了。”
“哈,一年只消躺着就进账六千灵石,往后这样的连累,师叔还是来得多些的好。”
看着康大宝又开始卖乖起来,黑履道人才又笑了声,轻言道:“那后面你要如何做呢?”
“这场仗说不得能熬到小环山这护山大阵起好,但小子我攒下来这点儿瓶瓶罐罐却不容易,这战场却不好安在我们重明宗这头。还请师叔牵头吧,咱们打过去!”
康大掌门说话时候,目中陡然闪过一丝锐光,亮得黑履道人都差点晃了眼睛。
“筑基过后,到底是有些不同了。”黑履道人面上浮出满意之色,大笑言道:“好好好!我从前只觉你学到了大兄皮相,今日方才晓得,你果然不愧是大兄亲传!”
待平复下来心情,他才接着言道:“小子,你觉此事还要筹备多久?”
“不能太久,离得太近,咱们瞒不得太久。小子以为,这事便就定在两月左右吧。”康大掌门如此言道:
“还请师叔亲自出马,与诸家一一讲好:此番不是秉承门户之见的时候,此役可关系着将来各家道统存续之事,请他们务必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