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二爷眼见康大宝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又听得他话里只提过世的长兄恩义,丝毫不提议亲一事,便晓康大宝的心中定不是全无芥蒂。
不过这时候他拿出过去情谊来讲,却不是为了要康大掌门去求黑履道人转圜了。
明二爷顿了一顿过后,才按着来前腹稿言道:“宝哥儿,实话先讲,今番我本未想你能来,倒是我瞎了眼,不晓得你这孩子是个如此重情义的。既如此,我便直说了,以下事情,还请你仔细听了。
你若能应,老夫明家上下感激不尽;若是你觉得难应,亦请万万莫要勉强,明家也不配有半点责怪念头。”
“二爷言重了,您说便是。”
“第一件事,我那侄孙刚才修行五年,金火木三灵根,勉强可堪造就。我意让你这次收下他拜进重明宗修行,你看如何。”明二爷甫一说完,便是目光炯炯看来。
康大宝不料这先头一件事情,便是件要紧事情,不得不低头思索一阵,却是点头应下了。
“第二件事,明家日后或有灭门之难,若是将来重明宗有余力,还请庇护明家血裔一二。”
这件事情康大掌门却要思索更久,最后还是应下了,只是又补充言道:“好叫二爷晓得,晚辈虽然应了,但此事却不是以重明掌门的身份应下的,而是以先师弟子应下的。”
明二爷再深看了康大宝一眼,颔过后,才轻声言道:“好,也好。”
见得连续两件事情,康大掌门尽都应下了,明二爷脸上也终于有了些笑意出来,似是卸了一块大石:
“不瞒你说,这些事情,我连贺家大郎都未曾讲过。既然你应下了,那这些物什你也带去吧。”
他这次不待康大宝回话,自顾自将拿出几样东西置于案上。
“这部《青甫子剑经十论》,青哥儿小时候便曾见过,只是我那时候藏着私心,不曾传他。修撰此书的前辈虽未成假丹,但剑法已得真意,我这身本事,大半也来自此书。
只是我资质愚钝,又受了家里拖累,早年也未寻得那上乘的筑基灵物,便熄了冲关筑基的念头。到头来蹉跎半生,却也难领会书中真意。
现在青哥儿的剑道修为想来已经已胜于我,他又青春鼎盛,说不得倒是可以凭着此书更上层楼。明家而今尽是庸才,用不上它,你带回去。
这是两间铺面的店契,皆在宣威城的边角巷弄,皆是家兄当年从霍家卖命赚来的。莫看地方不好,可那宣威城寸土寸金,也能值当些灵石。
而今这两件铺子都是给外面人赁着,一年约么也能收个一二百块的赁钱。
还有,这是我这一房早年间在平戎县开的一处庄子。原是要给你师娘做嫁妆的,可又想着在洪县那边找不着产业予你贺家姨娘,就作罢了。
这处庄子挺有名,想来你也知道地方,就在清溪山那里。这庄子开垦有三十亩一阶下品灵田,先时是交给了家里子弟管着,却都是些没心肝的,倒管得入不敷出。
便索性都赁了出去,从前跟那青竹帮签了十年约,还有几月也就到期了,届时要收要赁都凭你自己。这一二三样物什,便算作我那侄孙儿的束脩罢。”
平心而论,在过去那些年里,依着明家的家势,要送个弟子进重明宗那都是抬举之事。康大宝要是在过去得知这个消息,都得美得小跳一下,根本别想着能有什么束脩了。
他家早几年前若是舍得送这堆东西做束脩,加之要送的子弟又是三灵根这类良才,怕是直接拜进普州石山宗那样的筑基大派做个内门弟子都半点不成问题。
但如今嘛,却还要再拿出两家情谊来缚着康大宝,这才送得进重明宗了。
康大宝心头陡然生出些感慨,向来有些贪利的他却破天荒的将东西一一推了回去,口中言道:“二爷,不消如此的。”
“且拿着吧,你为明家担着如此大的干系,说来这些东西,还是给的有些少了呐。”
明二爷见得康大掌门还要推脱,却一改口气,带有几分告诫之意:“宝哥儿你重情谊自是好事,可持家之人,也不能太过重情谊了。心肠硬些,你这家才能当得再好些。非只是当家时候心肠要硬,修行亦是。”
康大宝听得明二爷将话都说到如此份上,倒是不再辨了,再说下去,反显得自己有些惺惺作态了。
先将《青甫子剑经十论》放在储物袋中最紧要处收好,从前康大掌门便听蒋青提起过这部剑经,这番带回去,纵算帮不得小三子弥补元气,也当能哄得他高兴些。
再联想到曾经如此红火的明家如今要为了保住家中血裔,舍掉如此多的家当以图断尾求生。
康大掌门倒是与他那贺世兄一般,心里头也不自觉地开始念叨起来了:“筑基、筑基,耽误不得了!”
这便回去了,守着小三子,在他筑基之前,再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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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