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玥暖却隐约知晓,更是心疼得说不出话。
「此一事变,由于外戚私下拉拢多年,大燕许多老臣牵连其中。亲附太后、国舅者,均获罪流放。大燕历时数年政局动盪,期间他国蠢蠢欲动,都想伺机并吞大燕。陛下得知寄畅园一事,除了我无人知晓,刻意放出是自己手刃母亲、舅父的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默了会才得以继续,却是轻哽道:「陛下当时说,为帝者,六亲情绝,若他连亲生母亲都不放过,又岂会对他人心软?」
祝玥暖无法想像元望舒是用甚么心情说出这些话。
「陛下此举,确实大大起了吓阻作用,燕国国君行事铁血狠戾的形象不胫而走,替大燕挡下不少风雨。陛下又提携许多青年才俊,替补罪臣职缺,这才一路走到今日。」
他垂下眼眸,忆及父亲说过的往事,幽幽轻歎:「望舒、寄畅,都是先帝取名,希冀落落寡欢的太后能胸怀舒畅、一展欢颜,等了一世却终没如愿。这些过往层层叠加在陛下身上,身体的伤,我是治好了……」可自那之后,望舒就变了。
曲慕涛沉默良久,打起精神,略带微笑对祝玥暖温言道:「娘娘曾说,我是陛下的体己人,却不知是有了您以后,陛下才又重拾往日欢颜。我由衷感谢娘娘。」
听他如此说,祝玥暖反增酸楚,轻轻地道:「我没做甚么的,不容易的是陛下,倘若易地而处,我未必撑得过。」这是多刻骨的伤害?「就是侥倖撑下,只怕也无法同陛下这般,仍能倾心力付出关爱。是我从陛下那得到许多。」
她缓了会,诚挚道:「多亏曲大人伴着陛下,一个人无法承受这些的,幸而有您……」
她再说不下去,只是牢牢握住元望舒的手。
* * *
元望舒睁开眼,忽觉掌心握着温热绵软物事,低头一看,是祝玥暖握着他手,伏在他身侧睡着了。
小丫头怎地不上榻,这般多不好睡?他轻声唤她:「玥儿。」
祝玥暖猛然醒转,抬眼与他四目相接,明眸漾出光采,开心地抚上他脸,轻声问:「陛下可好些了?」她急急唤人,本以为走进来的会是曲慕涛,谁知却是秦总管和季太医。
秦总管躬身道:「陛下,曲大人正和诸位大人于正厅议事。」
元望舒直觉有异,轻拍了拍祝玥暖手背,温言道:「朕出去一会,妳上榻歇息。」说着披上外衣,步出内室。
祝玥暖心下奇怪,这都快亥时了,议事?正感不安,过了好一会却见秦总管去而复返。
「娘娘,陛下让您出去一趟。」
祝玥暖随即站起,只觉一颗心跳得厉害,走出内室见玉想脸色惨白等着她,不好的预感益发强烈。一进正厅,祝玥暖即感气氛凝重异常。
「陛下。」她略施礼,抬眼却惊得怔住──元望舒此刻看她的眼神和方才判若两人,是一种锐利又不带情感的审视。
这凛冽的视线让她浑身发颤。
「诸位先退下歇息,朕有话对曲大人和皇后说。」
除了曲慕涛,众人均称是离去。祝玥暖注意到,几位大人离去时,均神色古怪地觑着自己,她看向曲慕涛,见他一言不发立于元望舒身侧,紧盯摊在桌上的舆图。
待众人走远,她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元望舒朗声道:「本朝律令,中宫不得干政,皇后可知晓?」
陛下叫她甚么?祝玥暖一时站不住,双膝发软跪了下来,玉想也跟着跪在她身侧。
「回陛下,臣妾知晓。」她脑袋嗡嗡作响,竟无法分辩半句。
「既如此,按律发回珵琰阁听候处置,非宣不得外出。」
她从未听陛下嗓音如此冰冷,怔怔抬头看他。
隔着满室明黄灯火,只觉元望舒此刻的神情,竟比初相见更拒人千里。
「娘娘,请吧。」秦总管上前,引着她俩步出勤政殿。
究竟发生何事?她不能就此不明不白回去……「秦总管,」她苍白着小脸低声询问:「我能不能…能不能在殿外待一会?」
秦总管毕竟是一路看着她与元望舒相处,心下不忍,点点头,冒险带着俩姑娘立于门外隐蔽处。
「此事错不在娘娘,她毫不知情,你千万别误会了她。」曲慕涛首先打破沉默。
「误会?」元望舒森然道:「你看看现今局势,朕若再晚醒片刻,大燕只怕要姓"向"。」
祝玥暖和玉想惊惶对视,陛下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