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要这嘴唇一开口,还没说出一个不字,就会被他重新粗暴地吻住似的。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厌憎同性恋,更厌憎被当做同性恋,但只要能得到谢清呈的陪伴,这样的事情他都不假思索地去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谢清呈浑身僵硬,木在那里,反手撑着的吧台木边都被他生生捏出了可怖的裂痕。有一瞬间他简直想真的杀了贺予。但是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贺予在长久的僵持着,没有得到谢清呈明确的拒绝——因为谢清呈脑子都快气晕了,也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么神经的阵仗,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毫无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在贺予眼里,这就是默认。所以他最后心满意足地放开了谢清呈,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笑着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免得周围那些围观群众拍到谢清呈的脸,眼神表面阴恻恻的,深处却带着极度的欢愉。他抬起手指,神情病态,动作却极度温柔,少年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男人的耳缘,也不管怀里的人身体有多冰冷僵硬。他抱着他,在吧台舞池边轻轻摇晃,仿佛一个孩子终于买到了那块渴望已久的蛋糕,他低着头,轻声贴在他耳边说:“哥,你好乖,你答应我了。”“……”“那我就不为难你了。”“你听话,我就还是你的小鬼。”“……”毛骨悚然的温柔。“这一次,你可得好好待我。不能再骗我了,知道吗?”酒吧的热闹从来都不缺,这边大家看完了一段,那边又有别的感情燃起,贺予和谢清呈吻完了,就渐渐不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贺予松开谢清呈,谢清呈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冷静过头的人,或许连这样强烈的刺激,给他带来的余韵都是麻木。尽管已经没什么人举着手机,但贺予是个私人领域意识非常强的人,他不介意别人怼着自己的脸拍,却在乎自己碰过睡过的人被拍,所以畜生归畜生,整个过程中他都很注意给谢清呈挡脸。现在他又把自己的运动款棒球帽摘下来,给谢清呈戴上,拉低了帽檐。他似乎心情好了不少。贺予对谢清呈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谢清呈用一种冷得不像活人的眼神看着他。贺予浑然不觉,笑了笑。倾身和吧台后面的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酒吧里偶尔会有顾客上台抢dj饭碗,这些人里有的是为了示爱,有的是为了勾引,有的是出于无聊,还有的纯粹就是青春期男孩子爱出风头爱炫耀。贺予也不打算弄清楚自己究竟属于哪一种,他只知道他忽然有点想这么做,那他也就做了。他和驻场沟通好,走到台上,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吉他。贺予垂下睫毛,在苍白的聚灯光下,弹了首谢清呈从没有听过的曲子,那歌词是英文的,旋律舒展旖旎。男孩子弹曲子的指法轻巧,叩击弦板时还会对着下面的看客笑一下,侧面隐约露出的一点点虎牙。他看上去自在又温文,弹一曲谢清呈并不知道的歌。歌声旋律轻柔,台上玩着音乐的男生似是不经意地回过头来,目光触上半隐匿在黑暗中的谢清呈的脸。贺予远远看了谢清呈一会儿,觉得对这个结果无限满意,尽管谢清呈并不看他。临近结尾时,他低下了头专心来了一段指弹,最终放下吉他,仰起头迎着打落在他身上的聚光,他慢慢闭上眼睛。光线中尘埃飘飘浮浮,却又无法在一时半刻间真正落定,台下的人鼓起掌来,贺予在那一刻觉得很舒服,远比从前当个紧绷规矩的十佳青年要舒服得多。他想,以后他要的,就必须直接去要。别人不给,他就不管不顾地去索取。他从前太克制太温柔了,得到夸奖和认同有什么用,到头来努力成那个狼狈样子,却还是什么都没有。不像现在,只要他无所谓颜面,他就什么——都能得到。紧攥在手。只可惜,这种满足感并没有延续太久。几天后,贺予准备好了一切,甚至亲自把谢清呈以前住的客房打扫干净,确定谢清呈会住的很满意舒服后,他高高兴兴地打了个电话给对方,问谢清呈什么时候来。结果贴着话筒的笑,慢慢地就凋敝了。成了凝在唇角的霜。他等到的是男人思考过之后,彻底拒绝的答复,他听着电话里那个男人冰冷的声音时,脸上甚至还带着大扫除后一点点未擦干净的灰。男人说的明明白白:这件事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