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呈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冷静地对别人发号施令,替别人规划指导,但这一刻他面临的是他父母十九年不曾追查清楚的死亡真相。他的头脑几乎已成一片乱麻。所以,尽管谢清呈隐隐地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妥的,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捋清楚面前的棋。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唯一能给他一个方向的,居然会是贺予。会是这个小鬼。心烦意乱间,谢清呈将桌上的烟盒拿了,然后他深深看了贺予一眼。谢清呈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贺予。以前他的眼神总是俯视的,哪怕贺予比他高了,从他那双桃花眼里透出来的气质,也还是在看一个需要向他绝对服从的少年。但这一刻,谢清呈的目光是平视的。“……”他对贺予说,“我相信你。”贺予的心猛地一颤。更别说谢清呈顿了顿,竟看着他,又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谢谢你。”贺予过了几秒才回神:“……没事。”他说着,压下自己内心那莫名其妙的震颤。“没事。”他重复,抓过自己的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哥,你等我一下。”他回身迅速用手机连接了电脑,登录了一个暗网,搜索了一个软件,用万事达付了款,下载到了自己的手机上。“这是他们使用设备的黑客镜像软件,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一部分镜像。”贺予说,“但够用了,以备不时之需。”谢清呈望着他,那种不妥感又涌上来了。如果是平时的谢清呈,一定能立刻明白不合适在哪里。但是这一会儿他的思维像是半凝固的胶水,转动的太艰难。于是当贺予把软件支持全部都设置好,把手机揣进兜里回头看着他,和他说:“走吧。”的时候,谢清呈虽然有一瞬间的停顿,但还是应了。他跟着贺予一起往档案馆方向奔去。档案馆内。卢玉珠神情轻松,把蒋丽萍送到电梯口,将一张移动硬盘交给她。“整理出的重要资料都在里面,段总知道密码。”蒋丽萍接过了,低头摩挲着,过了一会儿她对卢玉珠说:“卢姐,你看你要不要……”“我不会跟你们走的。”卢玉珠说,“这件事需要一个收尾的人,闹的那么大,老板是给了所有合作方血淋淋的警告,让每一个躲在暗处的人都封住了嘴,知道了背叛他的下场,知道哪怕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只要老板想动手,他们也依然性命不保。但是那些猎狗,尤其是猎狗头子,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案子查下去。否则,他们的乌纱帽就会丢掉。”她笑笑:“我太知道那些人为了一顶乌纱帽,能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了。”蒋丽萍:“你想好了。”“我想好了。”卢玉珠说,“我就是整件案子的境内执行凶手,我必须误导警方,让他们以为江兰佩和境外势力有关系,我是那个势力为了给江兰佩报仇而策划的这一切凶手。”“现在,所有可以给警方完成三证链的东西都我都已经留下了,他们查到最后,得到的证据只能证明是一起跨境犯罪,而那个境外机械制造业的老板已经在长达十年的对峙中于几个月前被段总控制,段总就等着把证据引到他们身上后再在境外把他们杀了。那么大的一具巨人尸体,替我们组织顶替成康案和十九年前的那些杀警案绰绰有余,反正是死无对证的事情。”“现在,境内只要能拿我交差,大部分猎狗就会撤了。在逃的人员他们都不会花主力去追,而剩下那些不甘心的,都是单枪匹马,孤掌难鸣。”她说着,低头看了看时间,对蒋丽萍道:“丽萍,你快走吧,王剑慷和张勇的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落到他们手里你就完了。段总什么时候派人来接应你?”蒋丽萍看着卢玉珠的脸,似乎想说什么,又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他的人已经到了。我马上就能走。”“那你快去吧,郑敬风也不傻,等他回过味来,也许就会追到这里。”“卢姐……”“走吧。”卢玉珠说着,抱了她一下。她们俩都是藏在沪大的组织暗犯,某种意义上,也算共患难过的姐妹。“你一定要小心,组织里有警方的线人,这次计划要不是被提前泄露,进行的应该更加顺利。”蒋丽萍:“我知道。”“那个线人,至今没有露出马脚……他暗中害了我们这么久,抓到他了之后,你们一定要让老板把他碎尸万段……”卢玉珠咬着后槽牙,眼里迸射着一股狂热的,精亮的光,“这是我死前唯一的心愿。我会在地狱里看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