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还在生他的气吧?竟然望着月亮出神——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这里的月同京城的月乃是同一轮,小徒弟是不是也在为着同他那一晚的吵嘴而苦恼?他不敢上前,在殿门前请咳一声,“今晚的月亮很圆。”这声音清寒,星落再是熟悉不过,猛的一回头,便看见师尊站在殿门前,星落怔住了,一时才接口道,“明儿更圆!您怎么来了?”皇帝假做坦然地走过去,往她身旁一站,负手往那窗外又大又圆的月亮看过去。“我来看月亮。”他补充,“这里的月亮又大又圆。”星落还愣着,“您可真有意思,哪里的月亮不都是一个样子?”她看了看月亮,琢磨道,“不过,山里许多精怪拜月,说不得比宫里的月亮更灵一些。”她转过头,仰着看向陛下,“您到底为什么来了?天下事都归您管,您能走得开吗?”皇帝嗯了一声,心跳隆隆,“天下之事再繁杂,也要细分先后,比如你先,天下事在后。”星落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您真的找徒儿有事。”她挠了挠鬓边,忽然觉得慌乱:陛下该不会事知晓了她与世仙的关系,要来同她清算的吧。皇帝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平生柿子传信星落扭过头去看獢獢犬,月亮大如圆盘,柔和的光色照在它因狂吠而动个不停的肥胖身体上,像给它镀了一层银边。“簧簧若变了身,一定是位富贵闲人。”她意有所指,促狭一笑,“那时候您还没从墙上下来,太胖太瘦他们非说狗随主人,獢獢犬这么肥,别看您画像上这么好看,本人一定是个胖胖。”皇帝被噎了一句,直起身子看着獢獢犬,“当年它来时,不过十几斤,今日再见怎么都有五六十斤——若说随主,该是随你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星落若无其事地转开脑袋,“眼神不好又有劲儿,一身傲骨吃得多……这么说来是该随徒儿。”皇帝心念一动,觉得有必要为她洗洗脑,“獢獢犬乃是天子之犬,传说前朝有一位皇帝,拥有十万猎人和两千只獢獢犬——它本该在朕的身边护佑,却阴差阳错地在你的身边呆了四年,这种机缘很难得。”时辰已近亥末,山林愈静,月色柔和的很感人,星落往桌上一趴,把脑袋枕在了手臂上,歪着头看陛下。“您真可爱,不是您嫌它太肥丢下它的吗?如今还说什么机缘难得——它听了又该对月狂吠,狂野变身了。”一句可爱说的皇帝唇畔上仰,不管是褒是贬,都能令他千里万里而来的辛苦瞬间消弭。他看着她,有些疑心她的脑袋难道是鸭蛋,蛋白里包着蛋黄,晃荡晃荡全是水,什么都听不明白。他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表达方式有问题,继续谆谆善诱,“朕的狗你养着,朕从前的屋子你住着,朕的道袍你穿着——”他看了看她头上束发的玉冠,“便是你头上的发冠都是朕的,这说明了什么?”星落眼睛眨眨,警惕地竖起了自己的脑袋。“说明什么徒儿不知道,徒儿只知道您说过,您的财产都是徒儿的,莫不是想反悔?”她指了指獢獢犬,“它虽然跟着我,可吃的是百家饭,白日里到处撒欢儿,只有晚上才回来找徒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