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母亲,你怎么能下得了手毁她尸身,让她不得安息,是不是疯了?”
“让她不得安息的是你。”萧荧看着泡在血里的魏绍,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微微一笑:“她死的时候我都没有掉一滴眼泪,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同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你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实在是便宜你了,无论是事实究竟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今日我也杀了你,以告慰风江渡那么多人的在天之灵。”
魏绍花白的胡子拖在血水中,突然愣了一下,兀自大笑不止,然后抬手抓着萧荧的衣袍,转身双目赤红,咒骂着魏宗和萧澈,恨不能饮其血吃其肉,嗓音变得怪异尖利起来。
暗红的血流进了石板的纹路中,萧荧眸往外看了一眼那成片的荼华,衣袍无风自动。
梁昭醒在颠簸的马车上苏醒,驾车的是一个披着头纱的姑娘,此刻夜色暗沉,天上布满繁星。
桑锦侧首看着火光冲天的那片山,无论是荼华还是那一箱箱火药,都被她付之一炬。听见车板上的人醒了过来。
她回过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梁昭坐直了身子,用手掌揉了揉太阳穴,“挺好的。”“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
居然睡了这么久,想起当日中毒往蛇窟跳的场景,现在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没发现萧荧的身影,便问:“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他去哪了?”
“他说有事要先回去了,桑雪一事此事已经有人修书给我母亲了,让你护送我回扶月。”
桑雪卷入风江渡货船一事,恐怕和萧御他们狼狈为奸,桑锦的出现无疑是件好事,扶月重新洗牌,才算彻底掌控在手里。只要扶月不倒,北边的一些小族就永远无法迈进夏国的地界。
扶月的冬天很冷,但山上居然还有零星的青葱翠绿,一条曲折的土路通往山脚下。
为了防止被王员外的那些人发现踪迹,他们只能绕了很大一圈,从深山老林赶路。
桑锦缓缓停下马车,“太黑了有些看不清路了,明早再走吧。”
夜里看不清路,山上陡坡多,却实不方便。
梁昭裹紧了身上的氅衣,哈了一口冷气道:“行。”
“你们这里的山上不会有野兽吧?”
“野兽倒是不怎么有,而且现在是冬天,除了狼和熊一类的,其他的应该都冬眠了。”
桑锦吸鼻子,搓了搓手,“但可能有山匪。”
梁昭“呵呵”一声,“比起这个,我更担会被冻死。”
天寒地冻,鼻涕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梁昭在原地跺着脚,冻得直打哆嗦,又冷又饿的,看着桑锦不知道从那弄来的敞篷马车,一阵心累。
还不如在那鬼地方呆一晚呢。
他在地上捡了一些干树枝生了火,两人蹲在火堆旁,脸烤得发烫背却还是凉的。
呼呼的北风中参杂了别的声音,似是踩断树枝、又似林间飞过去了几只鸟类的声音。
梁昭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短剑,抿着唇,视线在漆黑的山林中来回扫。
只见山头上突然亮起数十支火把,徐徐升起了大旗,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上头写的是个什么字实在是没看出来,但有十多个大汉从草堆树后露出头来,身上穿着结着寒霜的盔甲,灰头土脸的拉开长弓对准梁昭,将他们二人团团包围起来。
这架势太过气势汹汹,梁昭和桑锦马上举手投降,靠拢在一起。
桑锦又急又怕,小声道:“听说这一代频频打仗,有许多逃兵强杀过路之人,不会让咱们遇到了吧?”
饶她声音再低,眼下万籁俱寂,也能被那些人听到。
为首的男人额上系着丝带,头发凌乱,盔甲上遍布血痕。
他听了桑锦的话,语气不善,“咱们不是逃兵。”而后又将长刀插进土里,看着他们二人,脸色难看得很,“也不是山匪。”
不是猛兽亦不是山匪,并且他们不熟,所以也不是仇人。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梁昭抬眼看向他,扯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各位大哥,我们只是偶然路过这,想升火取取暖,如果要打扰到了你们,那我们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