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份竹简重新摊在案上,再度取出一份空白竹简,将上面的内容仔细誊抄了一遍,确定无误后,这才拿到火上炙烤,将上面的墨迹完全烤干,小心翼翼的将竹简合好。
他将竹简放在袖间,准备将嵇恒所说,上书给始皇,让始皇过目。
他已非是当初。
若是之前的扶苏,恐不会急于将这些东西上书给始皇,而是会想着找人商量一番,问问这些想法的可行性,只是他眼下已今非昔比,不会冒然的将自己要做的事告诉给他人。
一切当慎重从事。
不多时。
扶苏去到了咸阳宫。
在给殿外宦官说了声来意后,便恭敬的将竹简递了过去,然后站在殿外,等待着始皇召见。
时间流转。
扶苏却感觉今日时间格外漫长。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殿外站了多久,等宦官传令,始皇召见自己时,他都隐隐感觉双腿有些发麻了,他用手拍了拍衣角,给衣襟整理好,面色肃然的进到大殿。
刚一进入大殿,便直接躬身道:“儿臣扶苏参见父皇。”
嬴政面色如常,指尖放在竹简上,但并未急着言语,仿佛在思考什么。
见状。
扶苏也不敢打扰。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嬴政低语道,良久,他才把目光移向扶苏,问道:“嵇恒对这句话是何说法?”
扶苏顿时一愣。
一度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的确在竹简中记了这句,但竹简上面的内容,难道不比这句话更有价值?
他心中很是费解。
不过也不敢询问,只得道:“嵇先生对这句话并无太多解释,只是说大秦想要成事,后续恐要看天时地利,不会再如过去一般为朝廷完全掌控,儿臣认为嵇先生此言有理。”
“你认为大秦需看天地颜色?”嬴政冷声道。
扶苏面色一滞,连忙道:“儿臣不敢。”
嬴政冷冷的看了扶苏几眼,最终把目光收了回来,道:“嵇恒的这些主意,太过异想天开了。”
扶苏道: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手段。”
“大秦国内陈苛良久,非大破大立能解,底层民众疲敝,不适合再有动作,因而唯有另辟蹊径,儿臣认为嵇先生所言,不失为良策,若朝廷能抓住机会,恐会一举解决挤压朝廷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积弊,此当为天下之幸。”
“大秦之幸!”
“请父皇明鉴。”
“你对嵇恒的主意有这么高的看法?”嬴政道。
扶苏道:“儿臣不敢隐瞒。”
“儿臣认为嵇先生之才远超当世,即便是李斯丞相,恐也相去远甚,嵇先生所思所想,都考虑得很是全面,并不会匆忙开口,也几乎不会太过影响到底层,于民休息,且于国有利。”
“儿臣又岂能不动心?”
扶苏实话实说。
他对嵇恒的观点抱有盲目的信任。
因为嵇恒值得信任。
而且若非嵇恒相助,大秦想实现‘固本’,还不知要到何时,甚至若继续一意孤行下去,根本就固不了本,只能任由天下糜烂,继而引得天下大乱,到时举世皆反,大秦又当何去何从?
嬴政微微蹙眉。
他凝声道:“你在奏疏上写到,你想要去北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