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被谢纾牵着的一瞬间,手心只有一片温软的触感,那触感绵软,一点攻击性也没有,温温和和地躺在他的掌心中,被他拥有着。
他像是一个一直生活在深渊中的罪人,忽见天光大亮,一簇火苗从他的心中缓慢燃起,接着,迅速化作了燎原之火,占据了他整片心田。
倏然之间,竟然感到不可思议的口干舌燥起来。
让他想要再靠近一点,再……汲取更多的温暖。
沈四想,或许是春光太好,十里长灯晃花了他的眼,他最后还是没有挣脱那个牵着他的手。
“庆历一年,春三月,重遇沈家人。
他要我下跪道歉。
谢纾帮了我。
他用钱把那些人砸晕了,然后还跑过来问我成语有没有用对。
……笨蛋。”
沈四最近总是容易走神,被学官提醒了,才慢慢地注意到。
他总是低头看自己的手,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往往旁人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没什么表情地扭头,冷玉似的眸子总叫人吓一跳。
可很快,他的生日来临。
在那一晚,两个人阴差阳错地落下了个只有他一人记得的吻。
那个吻柔软而滚烫,如羽毛般轻轻擦过,一触即分,却彻彻底底扰乱了一个少年的心弦,让他从此以后都无法忘记这样的一个夜晚。
“庆历一年,重灯节。
我今天十七岁了。
谢纾送了我一盒礼物,还亲了我。
他为什么要亲我?
娘从前跟我说,我不能像父亲一样放荡轻浮。我答应了她,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遇到我的夫人,我一定要三书六聘娶她。
在此之前,绝不沾花捻草,绝不与他人近距离触碰,绝不……
睡不着。”
……
“他不记得那个吻了。
我最恨这种轻浮之人,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讨厌他。”
纸面上的瘦金体有些微微颤抖,他像是在提醒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对谢纾产生多余的感情般,欲盖弥彰似地,又重复写了一遍:
“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