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照拗不过他:“那先喝了参汤提提精气。”
参汤呈上来,薛照看着萧约抿了两口,他才将画卷展开,萧约瞬间又有些作呕。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①形容少女美态的诗句产生了豆蔻年华的说法,十三四岁的少女,脱离了垂髫时期的稚嫩,又尚未及笄不算成年,最青春曼妙、轻盈梦幻的年华,却被邪恶下流之人觊觎攫取。
花朵鲜艳似血,美得触目惊心。
将画卷举起对光,每一朵饱满的豆蔻花下,都有几道更深的墨痕,写着某位曾经豆蔻年华少女的名字。
肉中虫,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查不着腐败,贪享的不是钱财,是含苞待放的青春。以如此隐秘、卑劣的方式。
萧约肠胃翻涌,难受极了。
薛照看着心疼,但他知道这不是病,没有药物可以缓解,这是因为良心对恶行深恶痛绝,因为即使身为上位者依然满怀悲悯,这于黎民百姓而言难能可贵。
他给萧约顺背:“你不要自责,这样的事,正常人的思维很难想到,不怪至今才查明。若是薛昭,和那些官眷虽然也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就算是行骗,至少表面上也可以算是‘两情相悦’。但背后之人,实际上却是许景,这老匹夫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除了这幅图,我在许家还找到未来得及处理的迷药。”
萧约嗅到薛照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你对许景动刑了?”
“没洗干净吗?熏着你了。”薛照自己闻了闻袖口,并没有嗅到残留的血腥,“我该多洗几遍再回来的。图上总共十三朵豆蔻,我便在他身上烙了十三个印——我再去沐浴更衣。”
“无妨,一点点味道而已,不会让我难受。”萧约道,“许筱竹求我,饶她父亲一命。”
薛照问:“要饶吗?受刑之后人昏了过去,但还没死。”
萧约目光坚定地摇头:“不,该死的人一定得死。”
薛照应声:“好。”
萧约从薛照手中接过药碗,仰头把剩下半碗参汤饮尽,他手背抹过嘴角:“许景得死,但没有明面上的正当理由,只好便宜他,对外说是病逝。”
薛照点头道:“这是最好的处置了,能将影响降到最小。我去许家吊唁时,见到那些官眷,她们的神色古怪,一方面是因为对薛昭仍有眷恋,另一方面她们未必没有反应过来薛昭和许景暗中勾结偷天换日之事,只是碍于名声和清白,要让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因此,她们不怨薛昭,甚至对许景没有过多的痛恨,反而仇视想要揭露真相的李氏——李氏的死,是众人乐见的。即使她不自杀,行凶者和受害者都不会容她太久。许景死了,豆蔻诗社的往事都将彻底消弭,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或许并不算十足公道,但也只能如此了。”
萧约长长叹息,是啊,只能如此了。
谁能想到,名满京城、屡出才女的豆蔻诗社竟是某人满足变态私欲的樊笼——永远摆脱不了阴影的噩梦。就算凶手落网,受害者的冤屈终究无法彻底申偿。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豆蔻诗社不该如此的!
许筱竹说,母亲曾告诉她,最初的豆蔻诗社没有名字,成员也不是高门贵女,都是平民之家甚至是家境困苦的女孩子——十来岁的年纪,既要操持家务,还要做刺绣女红补贴家用。即使忙碌如此,但她们还是想要读书。
李氏的父亲至死都只是个秀才,屡试不第,读书读得家境艰难,但还是手不释卷。在父亲的影响下,李氏自小便有志向学,不仅如此,她还联合了一众小姐妹,一同攒钱买书习字,写了几组好诗,渐渐有了名声。
这时候,许景找到李氏,表达倾慕之情,想要娶她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