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潇湘书院,请到潇湘书院追看更新哦。)下江南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温度适宜,风景也适宜。可这返程,已是十二月了。风景便不提,连温度都是越往北走越低,温凝自然不会再闲来无事就跑出厢房去吹海风。由钱塘到山东,有半个月的水路,她早做好了准备。可那该死的双面绣香囊,她当初为何要一时嘴瓢,吹那么个牛呢?“裴宥,你觉不觉得,其实吧,香囊要双面的做什么呢?”这艘船与来时的那艘不同,厢房要小上很多,桌子也只有一张方桌,裴宥占了一边看书,温凝坐在另一侧。“绣了双面,里面也瞧不见啊。”她放下那绣了好几日的半成品,单手托腮,冲裴宥弯起眉眼,“要不,咱们就来个大隐隐于市的单面绣?你喜欢什么花色?鸳鸯?并蒂莲?要不给你绣串冰糖葫芦?”裴宥:“……”并不是很想搭理温凝。“咳……或者绣些糖果?”温凝一脸讨好地看着裴宥。其实也不是双面绣她绣不来,这些时日她换到一个地方就寻一个绣娘教她,基本技巧她是会了的。可毕竟是新学的,总觉得绣出来不太能拿得出手。关键这绣法复杂,她手又生,想想要绣十个……温凝深吸一口气:“我再给你绣几条手帕?”裴宥看着手上的书卷,无动于衷:“当初条件是你开的,银子也是你开的,我并未与你讨价还价,你若反悔,那价,也该令谈了罢?”他转眸看过来。温凝立马收声,行罢,是她理亏。她重新拿起刚刚放在一旁的针线和香囊,一边重新落针,一边偏着脑袋道:“那待我绣成了,你可不要嫌弃,这技法我还略有些生疏……嘶。”外头约莫是来了一阵风浪,船晃了晃,温凝手上一个不稳,针尖戳到食指,马上渗处一滴血珠。裴宥“啧”一声,放下书卷:“如此笨手笨脚……”温凝忙将食指含到嘴里,又拿出帕子擦了擦,不甚在意道:“做绣活儿嘛,难免的。”裴宥蹙眉看她那根食指:“罢了,你会绣什么便绣什么,想绣什么花色绣什么花色,一枚足矣,绣那么多我也用不上。”重新拿起书卷:“绣完找顾飞支银子。”温凝莫名地看着他略有些不耐的表情,怎么好端端的,又露出这种有点暴躁的表情?“那银子……”“你是世子夫人,你要多少银子,顾飞还敢不给你?”裴宥黑色的眸子撇过来。啊……那意思是,由她要?如此大方?也不等她多问,裴宥覆上手上的书,起身出去了。离开前,仍是一脸不虞。真是越来越难捉摸了,温凝望着裴宥离去的背影想。不过,只绣一枚香囊,还由着自己的想法绣,岂不正合她意?大不了接下来两年每年给他绣一枚,再给他绣些帕子什么的待她有空闲时,给他绣些鞋子啊做身衣服都未尝不可。反正他对她大方,她也不会亏待他。如此一想温凝终于不用整日纠结在那双面绣里了。用她熟悉的针法,选了一个兰花的花样,很快就将香囊绣起来。此时早已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在船上又没什么特殊的香料,温凝想来想去,真在里面装了些糖果。是之前在江宁府买到的番邦来物,她瞧着那包糖果的纸张轻盈漂亮,就买了一盒。当然,她没敢告诉裴宥。他近来脾气有些怪,待下船,再给他制些干花换进去好了。不想那“糖果香囊”裴宥还颇为喜欢的样子,见她做好,便直接挂在了腰上,又问她讨帕子。温凝本就打算给他绣几块,便也没墨迹,爽快地应了。船上半个月,远比温凝想象中过得快。只是越往北走,天越冷,发生了件略为尴尬的事情。船上到底不比在家中,虽也燃着暖炉,可并不如地龙那般暖和。越往北走,厢房中越凉。尤其到了晚上,海上风声呼啸,任是如何将门窗关紧,都无法保暖。船上掌事的倒也考虑到这一点,给每间厢房都换了厚一些的棉被,只是这棉被,每间房就配了一床,温凝想多要一床,对方居然说没有了。都同床共枕这么久了,盖同一床被子,温凝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可这船上的床本就比普通的小一些,也不知是晚上太冷还是怎么回事,一连几日她醒来,竟然与裴宥……贴在一起。这可真是尴尬极了。第一日她仔细地打量裴宥的神色,见他脸色如常,未有生气的模样,默默松口气,暗暗叮嘱自己晚上一定要离他远一些,可第二日醒来,睁眼又是裴宥的胸膛。第三日她憋了大半晚没敢睡,可那船只摇摇晃晃,她最终还是睡着了,一觉醒来,又与裴宥靠在一起。第四日时,她实在忍不了,与裴宥道:“这船上真没有厢房了吗?还有三日,我们要不分房睡?”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裴宥向来是自己穿衣,垂眸束着要带,面色寡淡得很:“你觉得呢?”这船许多江南货商带着货品北上,半月才有一次,早就人满为患了。温凝又道:“那我找个借口,与谁换间房住几日?”这里除了她,都是男子。男子与男子一间房,总会更方便。裴宥将香囊挂在腰间,不甚在意道:“我是无所谓,住独立厢房的只有顾飞与徒白,你去与他二人商量,看他们谁与你换一换。”温凝:“……”一个顾飞,一个徒白,两人见到裴宥都恨不得挺成木桩子,要他们过来同裴宥睡一张床?恐怕比杀了他们还难。“或是你让他二人用一间厢房,挪你一间。”裴宥一脸诚心出主意的样子。温凝皱着眉头。这两人惯来不对付,让他们同住一间,岂不要把船都拆了?裴宥给她一个小题大做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出门洗漱去了。温凝重新躺回床上。罢了,总归就剩三日,待回国公府,两人便井水不犯河水了。-船只一路向北,三日后抵达山东,一行人换回马车继续北上。不知是这一趟出门在外折腾惯了,还是她真有些归心似箭,温凝竟不觉路上疲累,倒想马车再快一些。不过这次裴宥还是在路上多歇息了一晚,抵京那日,正是小年。还在京郊时,温凝就有些坐不住。四个月了,不知爹爹可好,两位哥哥可好,浮生醉怎么样了,段如霜又是否经了什么事。她正有些坐立难安时马匹几声长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温凝推开车窗一看,当即露出一个笑容来。“大哥!”她几乎是径直跳下马车,飞奔而去,“二哥哥!你们特地来接我的吗?”竟是温府的马车,停在入京的必经之道上。温祁曲腿靠坐在马车外,温阑早由马车上下来,见着温凝就迎了上去:“当然!妹妹慢些。”若在从前,两人早已抱了个满怀。可温凝已嫁人,温阑很是克制地将双手背在身后,温凝也意识到自己后面还有那么一队人马,到了温阑跟前时堪堪停下,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见过大哥。”嬉皮笑脸地朝他眨眨眼。又朝温祁屈膝:“见过二哥哥。”朝他也眨眨眼。裴宥并未下来,只在马车上朝二人遥遥一个拱手,温阑温祁自然同样回礼。这……哥哥们的马车都来了……温凝脸上又是雀跃又是不舍,总不能下来行个礼,连话都不多说几句又回去罢?温凝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的裴宥。冬日夜沉早,此时时辰不算晚,天却早已黑透了。马车里点着一盏灯,裴宥手上的书卷还未放下,正坐在灯烛边。温凝一回头,他似就察觉她的目光,抬眸看过来。也不等温凝开口,略有嫌弃地摆摆手,关上了车窗。哈,这就是准她同大哥二哥走一段的意思了!温凝当即提着裙子,由温阑扶着上了他们的马车。“这趟江南行如何?看妹妹笑容满面,想来很是惬意?”温阑一上马车便迫不及待与温凝说起话,“你啊,要与世子下江南,怎地那日归家也不与我们知会一声?你们离京这样久,我们无论如何都该送你和世子出到京城啊。”那不是她离京也是计划之外的么……温凝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也不说这一茬,问道:“这几个月家中如何?爹爹身体可还好?是不是在家中骂我了?嫂嫂呢?你今日既来接我,为何不带上嫂嫂?”“爹爹好得很,知晓你就爱出去玩,成日念叨这下你得偿所愿,就乐不思蜀了,几个月都不回京。你嫂嫂倒想来,临出门前张学士家的儿媳孕肚发作,她匆忙赶过去了。”“嫂嫂又开始出门看诊了?”“当然。她学医十几年,总不能因嫁给我就荒废了。对了,听她说你们打算一起开家药铺?”说起药铺,温凝便瞅了一眼温祁。温祁双手抱胸,吊儿郎当地坐着,一直未插话,见温凝看过来,耸耸肩:“你看我做什么?”“我这几个月都不在京中,哪里知道药铺的情况,二哥哥你知道吗?”温祁摸了摸下巴,抱胸看着车顶:“你明日去问段姑娘不就知道了。”温凝斜睨着他,果然有事瞒她。温阑瞥这一弟一妹一眼:“你们又在打什么眉眼官司?上次开酒坊就瞒得我滴水不漏,这次开药铺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可没有。”温凝又乜温祁一眼。本是连温祁也不知道的,可显然他这段时日与段如霜走得近,才从她哪里得知药铺一事。“大哥先声明啊,你大嫂想做什么事,要做什么事,我一定是双手双脚赞成的。但她若自己不愿意,可别怨到大哥头上来。”这话说得……话中有话啊。罢了,生意上的事,她哪日有空约段如霜一叙,便什么都知道了。从京郊去国公府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不必在这个时候聊这些。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正好温阑也不欲聊这些,话锋一转便问道:“你呢?妹妹江南这一行有没遇上什么趣事?可还顺遂?”温祁啧啧两声:“你看她脸都圆了两圈,能不顺遂吗?”温祁这是不想活了!温凝当即一脚踹过去,温祁眼疾腿快,躲到温阑身侧,温凝又一脚踹过去。“诶!妹妹踢我做什么!”“大哥,二哥哥欺负我,给我打他!”兄妹三人在马车上打闹起来。诚如刚刚温凝所想,由京郊到国公府也就小半个时辰,三人笑笑闹闹没一会儿便要到了。临下车前,温凝嘱咐道:“替我向爹爹和嫂嫂问好,我为你们备了好多礼物,待我看这几日那日有空,便回去看你们。”“告诉爹爹我一切安好,勿要替我忧心,说我胖了许多也是可以的。”“你们就不用下车了,爹爹定还等着,快先回去罢。”温凝边说边下了马车。国公府门前宽敞,但他们的马车还是稍微往前了一些,留下了正门的位置。裴宥的马车紧随其后,正在中间停下,后面随行的行李及人马估计都去了侧门,照旧只留了车夫和徒白顾飞。温凝从马车上下来时,裴宥也已经下车。京城今日下了雪,他一下车,便有人为他披上一件白色狐裘。国公府的正门大开,门口灯火通明,管家似乎早得了时辰,带着仆人在外等候着。温凝与两个哥哥闹得开心,脸上一直挂着余笑,见裴宥在门口等她,忙提着裙子过去。只是才走到一半,听见几声马匹的鼻息。她循声望过去,便见左下侧的角落里,一匹高大的红鬃马正略有些焦躁地轻踢地面,牵着缰绳的人正望着她,一身淡蓝色的锦袍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显得有些单薄。那角落里没有灯,却不妨碍温凝一眼就认出来,是沈晋。他也是得知她今日抵京的消息,特地在这里等她?温凝脸上的笑容敛了敛,脚步轻轻一顿。:()权臣的在逃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