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她质疑的不是审美,而是执行,“你要弄?花钱找专门做这个的人搞啊,干嘛自己动手?又累,又脏,做出来也不一定好看,何必?”“再说了,你又不缺钱。”离婚协议上的后续款项,陆陆续续到了。贺云舒将手机架到架子上,开了视频和庄勤对话。“确实挺麻烦的。要做水源,弄防水,上自动喷系统,还要搭架子,选花泥花种,上肥料,搞得我一头大。幸好这边阳台本就有个水龙头,不要大改,我省了很多功夫。不过,也是很有意义的事,可以拍成一个完整的视频。”“弄那玩意干嘛?”“等过渡期结束,我就要搬这边来住。虽然定了探视期,但等他们一天天长大,学习任务重起来,各样的培训班肯定会挤占周末和放假时间。感情难免会生疏,这一点我不太能接受。”她用美工刀开箱子,“所以就想了法子,和他们一起完成一些事,相当于培养感情吧。做成长视频,我上下班或者去哪儿玩,选一些好玩的主题拍成短视频送给他们;或者他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告诉我,我来弄。这第一个,就是做花台,作为欢迎他们来妈妈家的礼物。如何?”人的感情基础其实是共同的生活记忆,贺云舒在这方面失了一着,就要想办法从其它方面补起来。“挺好。不过,严重怀疑你的动手能力。”贺云舒笑一下,“慢慢训练呗。反正越到后面,我也就越闲了。”人不怕闲,就怕闲得废了。庄勤听见,眼珠子转了转。她一笑,“我帮你办完离婚的事,你还没谢我呢?”“你想要什么?”“我欠人一顿饭,还挺贵的,自己去花有点舍不得。不如你帮我请?”“抠门。”贺云舒吐槽一声,翻着手机上的记事本算时间,“你也不穷,哪儿学的借花献佛的本事?”庄勤就嘿嘿嘿。那一餐饭,安排在周四晚上。周四并不是特别,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和煦春日。魏宇照例在中午一点给自己泡一杯咖啡,顶困。他站在窗户边,拉开遮光帘,果然又见贺云舒拉着板车来回。这小半月,她几乎天天这时候去门卫房取快递,用板车拖了装车后备箱里。也不知买的什么,大的小的,轻的重的,林林总总。偶尔太重,她拖不动车,他便下楼下,准备帮忙。然而她总能找到办法,要么是请门卫搭把手,要么让食堂的阿姨给推着。在单位,她的人缘和评价都很不错。一年半前,他调入现在的部门。上任第一天,挨个儿认识部门领导和下属。有人指着一身白的贺云舒道,“贺云舒,方家的儿媳妇。”魏宇有点惊讶,一般介绍无非是某哥某姐某主任某妹,少有连夫家一并说的。他好奇之余,就搜了一下本城的方家,确实有不少的相关新闻报道。内容多是行业信息,政府合作,民企纳税等等。这一看,立刻明白了介绍人为何特别点出来。不过,介绍人也加了一句。“也不用担心难处。云舒没什么脾气,工作很好配合。”魏宇多看了一眼,她穿着浅色的衣裳立在旁边,面容温柔和顺,眉眼含情,仿佛一直在笑。他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会儿,她察觉到了,回了他一个笑。他本能地笑回去,心里却嘀咕起来,能在那样的人家做儿媳妇,还能顶住压力坚持干这个不挣钱的活,岂是不难处能形容的?是太好相处了,不知是本性还是修炼。后来工作,来往得多,就用得顺手起来。贺云舒面上看着软,实则很有些主意,沟通起来直接有效,做的无用功少。且她身上有种气场,无论多紧急的事去了她那儿,举重若轻一般。魏宇没见过她发火,少见她办错事,即便有疏忽,也会立刻道歉并且弥补。办公室面上一团和气,但到底是个小社会,自然有各种各样的人。既有喜欢她的,也有不喜欢她的,更有看不惯她说酸话的。可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端着一张笑脸,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然后点着外卖请客吃饭。偶有一次,她盯着某个不喜她的人看,那人吃着她买的饭菜不亦乐乎。魏宇看见她的眼睛在笑。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人搞好关系。他看见了那一次,就看见了后面的很多次。不知不觉,视线放了太多在她身上,偶尔对上她的眼睛,竟会心惊肉跳。魏宇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她的拒绝在理所当然之中,坦荡荡看着他的时候,他自惭形愧得很。手机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