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仰起头,有些懵,但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依旧坦然地道:“喜欢啊。”昆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便是恋人。恋人,就应该只有彼此。”“说实在的,我很难理解这个道理。”莲华满不在乎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在凡人身上都很难实现,更何况是与天齐寿的神佛?路一旦走长了,就很难不去看道旁的风景。更何况我从小就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有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资本,习惯了前呼后拥、花团锦簇。就算有了喜欢的人,也不代表我只会喜欢这一个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我愿意慢慢地去等。一年不行就一百年,一百年不行就一万年。”“仙人的生命很长,我对你的爱会伴随着我的生命延续,直到世界毁灭、岁月崩塌也不能停止。我相信心诚则灵,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面对着莲华冷冰冰的、不解风情却又旖旎的脸,昆仑笑了起来,一字一句道,“从一而终——你说神仙不能做到,但我能,你信吗?”昆仑的目光是火热的,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莲华像是被感染到了一样,脸颊没来由得泛起了燥热,晃神片刻,也笑出了声,“可我们是恋人吗?”昆仑面不改色道:“现在不是,但早晚会是。”这样狂妄的姿态,这样自说自话的做法,若换作旁人,莲华大概早就各种不爽,一巴掌把人揍到南天门开外了。可奇特的是,面对昆仑,莲华除了生出一丝被冒犯的不悦,更多的却是隐隐新奇。……被人以爱之名彻底占据的感觉,似乎也并不坏?莲华压抑着内心不明的悸动,挑了挑眉:“心诚则灵,你的诚意就这么点儿吗?”昆仑笑着摇了摇头。他从来不是个光说不练之人。一万年的情话也好,从一而终的许诺也罢,都是他发自肺腑不加修饰的剖白,因此才显得肉麻直接,毫无含蓄的美感。反倒是他的执行力,要比嘴皮子来得利索得多。不久后的某日,莲华与昆仑下界游历,途径江南。春寒料峭,细雨如丝,天青色的亭台楼阁蜿蜒成一幅泼墨似的画。二人在某座戏台的屋檐对坐,烟雨里飘来如泣如诉的靡靡之音,正是一出脍炙人口的《牡丹亭》。“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正当莲华跟随着银筝琵琶的曲调,摇头晃脑之时,手底忽然被昆仑塞进了一坛酒。他转过头去,只见昆仑目视前方,故作玄虚地咳嗽一声:“尝尝看。”莲华抱着困惑的心态掀开盖子,顿时低呼出声。他毕生挚爱美酒,三界六道的佳酿几乎尝遍,却独独无缘亲见其中最极品的一款。那便是现今他怀抱的这坛,以人肋骨酿成的药酒。肋骨最靠近心房,凝聚着智慧灵的喜怒哀乐。短短的一截白骨,浸入酒底,滋味弥散开来,据说是绵柔醇香,酸甜苦辣俱全。令人饮之不忘,不饮,则思之如狂。然而这道酒对酿造工艺的要求也极高。取出肋骨之人不能是死人,否则气息便不够鲜活,酒的质量也大打折扣。取出肋骨之时,本人也必须出于自愿,否则因疼痛恐惧而产生的怨气,会令酒水散发出难以忍受的腐臭。但就算是再痴迷酒道的酿酒师,也很少有狠的下手将自身肋骨活生生剜出的。于是,尽管这款酒早在传说中被推上神坛,也极少现世。由此,成了莲华一直以来最大的遗憾。“这……是用谁的肋骨做的?”莲华爱不释手地搂紧了那坛酒,一双眼亮得发光。他低下头,小小地饮下一口。含在嘴里甚至不舍得咽,恨不能细细品咂、反复回味。昆仑侧过身来,看着身边人小贪猫似的姿态,心底乐得快开花。却还要强忍着成就感,轻描淡写地道:“我的。”莲华嘟着腮帮子,被他一惊吓,便喉结微动,把那意义非凡的一口酒吞下了肚。“你就这么……”这么拼命?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么不计较地为我付出?昆仑像是猜透了他要说什么,宽慰道:“仙人不死不灭,取一根肋骨并不妨碍什么。”莲华放下酒坛,收敛了轻浮之意:“可大多数凡人成仙,就是为了逃避生老病死。这些人反倒更在乎自己的身体,伤了一根毫毛都要大呼小叫。”昆仑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掌心贴近了莲华的胸l前,凑近了问:“感受到了吗?”极富磁性的低音萦绕在莲华耳边,声音不大,却有种振聋发聩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