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距离望京虽远,但他们的消息只比京中的百姓迟了几日。礼部侍郎公报私仇污蔑举子反被陛下斩杀的事情无人不知,当时他们还感慨连家庶子福大命大,一本《为母传》扭转了风评,还有不少人看连家的笑话。后来,连家庶子在科举中高中头名的状元,连家的内宅之事在苏州城传得就更广了,甚至有人暗中将此搬到了戏台之上。这些人都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究竟是连家一家重归于好还是嫡庶反目父子成仇,万万没想到状元郎早就回到了苏州,还是随在陛下的身边。他们顾自思量着状元郎明显是得了陛下的赏识,那么接下来很可能倒霉的就是连家,不约而同地离连正道远了一些。“益儿,你居然回了苏州,为何不回府告知为父?”连正道不管此时还是在等待陛下觐见,张口就开始指责。然而,连益的脚步不停,脊背挺直,端着药进了房间,只把他生气的父亲当作了尘埃。“原来你就是状元郎的父亲,本监可是久闻大名。”何忠在一旁看着阴阴地笑了一声,昨夜跑来的刺客和连家的正室夫人脱不了干系,妻不教夫之过,犯下滔天的大罪,此人活不长了。内监独有的尖利声音让上一刻对着庶子严厉喝问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眼前的人是陛下的亲信,他对着自己这般语气,定是那庶子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一瞬间,连正道的心中是既悔又恨,后悔他自己纵容正妻苛责庶子,恼恨庶子不敬父母在陛下面前诋毁与他。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祈求陛下未听信那庶子的话。看着这一幕,众人不禁唏嘘,内心暗暗记下一定不能重蹈连家的覆辙。苏州知府想的还更多些,既然如今状元郎更得陛下的看重,那他状告连家夫人谋害庶子一案也得有一个让陛下满意的结果。“敢问这位公公,胆敢刺杀陛下的贼人在何处?陛下可曾受伤?”萧岐身为刺史便是江南东道,包括苏州在内的最高行政长官,陛下在苏州遭遇刺杀他难辞其咎。顾不得身旁连同知与状元之间的恩怨是非,他急忙开口询问。当然这么多人中也只有他敢直言不讳,毕竟他是靖国公的嫡子,皇后娘娘的亲父。果然,换了一个人当对着萧刺史的时候,何忠的态度就明显缓和了许多,“贼人已经全部诛杀,陛下和娘娘有龙虎卫相护自是安然无恙。”娘娘?!萧岐的心中起了波澜,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分真心的笑容,“皇后娘娘也来了苏州?这当真是极好,极好。”阿瑜离开苏州数月,若说萧岐对她没有想念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阿瑜都是他的亲生女儿,在幼子出生之前也是他手中的掌上明珠,爱宠异常。奈何那道士的批语让他的夫人顾氏深信不疑,竟走了偏路,趁她出外公干之时,将女儿阿瑜一人关进了黑暗的小佛堂。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阿瑜的性子就受了刺激发生了一丝变化……他虽对女儿有愧,但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内院,后来幼子出生后又分走了他一半的注意力,对女儿也就更顾不上了。夫人有意让阿瑜嫁给她的娘家亲侄,一个未成婚之前就有庶长子的男子,萧岐是万万不会同意的。细想之下,他便向自己的父母写了一封信让阿瑜回京,又将她的婚事托付给母亲。他萧岐的嫡女,出身靖国公府,如何能与一个商户相配?便是日后低嫁,夫君也要是世家子弟。令他惊喜不已的是,阿瑜居然被一封圣旨册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今日帝后一同回苏州,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省亲吧。至于为何皇后回来苏州,没有第一时间到刺史府上去,反而通知了城外的余成山过来,萧岐一时欣喜没有细想。“陛下极为看重皇后娘娘,萧大人,伤害娘娘的人陛下一个都不会放过,苏州府胆敢有人刺杀娘娘,这事您可要上心处置。”何忠话里有话,笑眯眯地开口。“自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不知那些胆大包天的刺客尸体在何处?本官定要幕后人揪出来,彻查到底!”萧岐想都不想便皱着眉头沉声开口,不仅是因为他是苏州的刺史,还因为他是皇后的父亲。“这,您便要问一问状元郎的父亲了。”何忠语气陡然一变,脸色阴沉地用手指了一下,“想必连大人已经收到了陛下送去的尸体了吧?若是本监没记错,苏州府衙门口也扔了几具!”嗬!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刺杀帝后的贼人居然是连大人指使的!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闻言,连正道骤然瞪大了眼睛,颤抖的嘴唇说不出话来。连府的门口的确扔了几具尸体,可他没想到竟然和陛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