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仕和入世
郑延龄避而?不言,微微笑着?端着?手边的新茶。
“远山清涧煮新茶,翠色盈杯映日华。”
他先是赞叹了一句,而?后望着?李意清道:“殿下此茶采自歙州山林,趁在春雨前收回,比送去京城上供的滋味还要好上许多。”
李意清走到座位上坐下,“想不到盐运使?也?是爱茶之人?。”
“谈不上爱茶,少年时家?境贫寒,原是喝不到什么好茶,”郑延龄摇了摇头,语气带了几分惋惜,“好在家?乡便有?好些茶叶,喝得多了,才敢说略通一二。”
“盐运使?家?乡盛产茶叶?”
郑延龄闻言,抬头看向她?,“好像殿下很好奇微臣的家?乡。”
李意清微微笑道:“是啊,盐运使?是寒门状元,多年来为人?所夸赞。若非听先生提起家?乡,倒是真不知道盐运使?家?在何处。”
郑延龄垂眸,不知信了还是不信。
一阵吹来的风掠过门窗进了屋子,带着?新开的花蕊香气。
郑延龄像是陷入回忆,轻声?道:“微臣的家?乡难以和京城和江宁府相比,不过却是微臣最钟爱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到了晚间,四?明山上萤火点点,一抬头便能看见漫天的繁星。”
他转过头来,看向李意清,“微臣过去白日除了去学堂,趁着?月色上山伐木,或是找些山林间的吃食。那时候微臣的娘亲会陪着?微臣,她?会亲手采下瀑布下新嫩的茶叶,小火煸炒,而?后装成罐。微臣每每入夜犯困,娘亲总是会为微臣亲手泡上一壶。”
李意清抬眸,看清他眼底挥之不去的怀念之色。
郑延龄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双双去世。
景和五年的仲春,郑延龄一日声?名遍天下,琼林宴会,觥筹交错。
连眼光极其挑剔的孟氏嫡女孟韫浔也?从?云端上走了下来,走到他的身边。
那一日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双喜临门。
民身的郑父,也?受到郑延龄和孟氏的庇护,被封为京城临边燕州的漕运小官。
景和七年的暮秋,商序之际,满地白霜,郑延龄的父亲被指认贪污,获罪流放。
流放路上,遇到了一波山匪,郑氏一家?十三口人?,其中还包括郑延龄刚刚及笄的妹妹,没?有?一人?幸免。
只剩下住在孟家?的郑延龄。
听到父母和家?中小妹的丧讯后,郑延龄当时正在忙于孟家?的差事。妻子孟韫浔怀上长子,他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
好似郑氏满门的消失,不值得他记挂。
可是李意清看到他提起娘亲时温柔怀念的神?色,不似作伪。
若真是外界传言的那般冷血,怎会对母亲亲手煸炒的茶叶至今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