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块匾都烂了……”李璘鼓起勇气,故作潇洒地趋近,一晃眼从手心变出鲜花。“……嗯?”杜若收下了,盘在指尖怅然地闻了闻,直截了当地一笑。“阿璘,我不讨厌你,也谈不上喜欢,我只是没来得及认识你。”月光洋洋洒洒,把青石铺的台阶照耀的银光一片,潮水般一浪一浪的发白,那潮头就快把两人淹没。杜若久久凝视半坍塌的房屋和胡爬乱长四处开花的玫瑰,许久后终于开口,余音袅袅,飘散在清冷的夜风里。“如果知道十八年后是这般光景,我情愿多等你两个月……”“……你后悔了?”杜若轻笑,“换成是你,不后悔吗?”“或是,你觉得我区区寻常,曾得太子爱重,理应感激涕零,无论是何下场都不配后悔?”“不不不……”李璘骤然一惊,慌乱地连连摆手。“怎么会?你知道我心中根本没有……”杜若还没有诧异,他自己先噎住了。他怎么会说出‘你知道’这种话呢?他和杜若统共没有打过几回交道,真正面对面平心静气的说话,这也就仅仅玲珑望秋月,三雪落纷纷,?如鹅毛飞絮。墨书提着灯笼在檐下等待,身后跟着打伞的小丫鬟。李璘先跳下车,回身架好胳膊给杜若借力,?但她轻轻推开了。李璘空手站了半天,看出杜若心情不好,?漫不经心地施展完整套冗长繁琐的民女告别亲王礼仪,?他便也借着这个功夫上下打量她。虽然是小叔子与小嫂子的关系,其实李璘和杜若才是同龄人。同年,前后脚生日。因为曾在妾侍待选的名册上见过杜若的生辰八字,过去很多年,每当永王府筹备生日宴时,李璘都会遥遥为杜若挑一份礼物,然后扔进书房大木箱。这点子绮念如桃花逐流水,?不知不觉已经积累了十八年。如今的杜若是个成熟的妇人,身体曲线更鲜明,脸颊线条收得绷紧,唇色浅淡,眉形利落,?因为没敷粉,?眉尾尚带剃刀刮过的痕迹。走路大步流星,踩在浮雪上嘎吱作响,完全不担心在男人看来不驯顺。但她仍然是美丽的,?十根指尖蔻丹鲜红,映衬在竹叶青底色浮凸绣线的宽大袍子上,?似红梅点点。甚至是破碎的。在新瓷那样完整坚硬的外表下,有一条细但是深刻的裂缝。李璘丝毫都不怀疑,那是李玙无论如何没法修补的创痛。“二娘子……”他觉得他想好了,?所以郑重其事的正式提出邀约。“我和三哥不同,我从没想过要问鼎天下,不像他满脑子想着西北的商贸,东北的契丹人、突厥人,西南的吐蕃人,东南的海路,我靠他也靠惯了,但他做事比我没底线。”杜若悠然一笑。“靠山山会倒,殿下后面十年打算靠谁?”李璘耸耸肩。“阿耶有那么多好儿子,谁上位我便向谁效忠,换一份亲王俸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