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佩吓得打摆子,惊诧李玙狠辣至此,又用心险恶,一环扣一环的,把沉星藏在她身边,以便关键时候递上那句性命攸关的话。她往后跌步,撞在高案台上摞着的木头椅子脚上,戳的后腰一阵剧痛,险些没站稳。春溪反而挺直了腰杆,不紧不慢地踱了两步。“这两年奴婢想明白了,这就是良娣下的套,闹得太子闯进龙池殿,得了个死罪。最后谁得利?可不就是忠王么?良娣,方才跟您一处坐着的那人,奴婢还记得她那张狐媚子脸。那年上巳节选秀,鄂王想纳她做妾侍,还没开口,已被忠王透给了鄂王妃。您是不知道,鄂王妃那个人,可比太子妃烈性多了,人家是醋坛子,她是醋缸!半夜能在被窝里把鄂王挠出一脖子血。鄂王被老婆打得没辙,躲到太子院,与太子一床睡……没您之前,他们两兄弟,太子妃与鄂王妃两妯娌,那是嫡嫡亲,抱着哭抱着笑,兴衰荣辱都一道儿。您行么?鄂王妃认过您么?光王妃认过您么?您别以为是您挑拨了太子妃与太子的情分,当真不是!”子佩扬手想打春溪的耳光,指尖颤抖着挥洒不出气力,唯有狠狠瞪视,明明心底狂怒已极,可那张常年养尊处优,因此线条愈发柔和的脸上,活活一副气哭了的模样。春溪皱着眉头看她,揣摩她到底知道几分,子佩抗拒地捂住脸,从指头缝里露出几声抽噎。但春溪还是生了疑心,“……莫非良娣不认识张孺人?”“我不听你胡说八道!”子佩从混乱的头脑风暴中扥出一根主线,看着春溪,眼里怒火大盛。“你个背主求荣的逃奴,身契还在呢,趁乱偷了太子妃的陪嫁,编出这套话来洗脱。你等着,我送你去宗正寺,让他们慢慢儿审你!”春溪怔了片刻,发疯一样扑上去!她撞得子佩太阳穴径直磕上破旧箱子的木刺儿,扎了个深深的口子,慢慢渗血出来流到面颊上。杜若在外看见春溪不管不顾的狠劲儿,也吓得打了个寒颤。春溪说出这番惊天之语,她意外,也不那么意外。这么些年来,线索星星点点冒头,从沉星与袖云的名字对仗,到李瑛死后沉星莫名其妙的失踪,再到李玙做事向来走一步看三步,送子佩进太子府,绝不止于挑拨争风吃醋,送个把柄给言官那么简单。要说方才春溪所言当中,最叫杜若意外的,倒是薛氏的痴情。即便被子佩夺去夫君爱重,真到生死关头,两人硬生生又凑成一对鸳鸯,倒把子佩衬托成了个多余。她放沉星进屋,李瑛便信任沉星说出的话,其实他信的不是沉星,而是薛氏与张秋微的闺中情谊。杜若失神的想,所以李玙这一计,是踩着张秋微与她两个人的密友而成,李瑛和薛氏死那日,他心里可有丁点歉疚吗?屋里,子佩早破过相了,并不在乎新添伤痕,悍然抹了把血渍,奚落她。“让外人审你就怕了?”春溪的嘴角抽了抽,奇怪地看她一眼,很是不解。“奴婢不信良娣还留着沉星的命。不然你俩那样要好,今日她为何不在?”“我撕了你这张狗嘴!”子佩一脚踹翻她,叉着腰吆喝。“我杀她干什么?通通都是你胡编乱造!她要死就是死在你这种人手上,我今日能把你翻出来,明日也能把杀她的人翻出来!”子佩不信春溪,杜若吊着的心放下半分。耳边轰隆隆响着子佩拳打脚踢的动静,春溪不是她的对手,再凶横,也不及子佩打小练熟。果然将门虎女,就算拨拉了好几年算盘珠子,子佩这份儿理直气壮,这份儿义正辞严,她无论如何没有。作者有话要说:三庶人案在玄宗中后期的深远影响,堪称绵绵不绝,这件事至今篇幅最长的论文,来自金庸……风枝惊暗鹊,二杜若定定神回到座位,?铃兰走来屈身问。“良娣想怎么办?”杜若一阵目眩,随即明白过来,沉星只对她是个秘密,?李玙身边的人,张秋微身边的人,?都猜得到影子。她手把着椅背问铃兰。“你到底是跟我,?还是跟太子?”“奴婢尊奉良娣。”铃兰这回是真的想好了,回答的毫不犹豫。“好。”杜若就着这个话头,“沉星呢?人在哪?”铃兰不说话,把头埋得更低些。杜若活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小腹剧痛,明晃晃的太阳打在头顶,说是深秋,?怎么热的骄躁。“谁去办的?”她问谁去杀的沉星。“外院的事,从前长生办,后头换果儿,奴婢不清楚首尾,不过张良娣早不问沉星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