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妻亡故,”他道,“何能不归?”
陆正怒道:“为着一个妇人,你堂堂的新科探花,是不是想成为今科的笑柄!”
陆睿道:“夫妇人伦,与君臣、父子并列三纲,有何可笑?”
陆正只恨从前太纵着这儿子,如今到这等大事上,他竟敢这般自作主张。只气得手指遥遥点着他道:“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父为子纲,然君为臣纲。”陆睿道,“陛下亲允我归丧,不敢不从。”
儿子还是那个儿子,只是眉眼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到底是已经出仕,时日虽短,但在京城见识过,就不一样了。
这儿子越大就越不好管了,陆正恼道:“温氏已经发回余杭了,你回来有什么用?”
陆睿回来之前就知道大概见不到灵柩了。但真的听到陆正这样说了,还是垂眸片刻,才抬眼。
他问:“母亲可好?”
陆正道:“她很不好。她有多喜欢媳妇你也是知道的,温氏去了,她一蹶不振的,如今话都不肯说,只成日里躺着,连璠璠都不见。”
陆睿问:“璠璠可好?”
陆正道:“璠璠有人照料,自然无事。”
陆睿点头,问:“温家人可来过了?”
“来过了。”陆正道,“他们那边耽搁了,来得迟。你才与温二郎错过,他对过嫁妆,已经回去了。”
陆睿道:“儿去拜见母亲。”
陆正站起来:“我与你一起去。”
父子二人一同往上房去。
路上,陆正忍不住侧头看了儿子几眼。
也不知道是哪里变了,但的确跟从前变得不一样了。
待到了上院,大门敞开着,仆妇丫鬟井井有条。
因陆夫人卧床,陆睿直接去了卧室。
杨妈妈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见他们父子二人进来,福了福身,对床里道:“夫人,公子回来了。”
床里却没有声音。
陆睿走过去,看到陆夫人侧卧着,背朝外。
他撩起下摆在床前跪下:“母亲,儿回来了。”
床里依然没有声音。
陆正走过去坐在床边,手轻轻地拍了拍陆夫人的背心,柔声道:“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你还有璠璠,别难过了。”
陆夫人终于开口。
“嘉言。”她道,“你把……璠璠带走。”
陆睿抬头。
母亲还是面朝里侧卧着,父亲的手按在她的手臂上。
她道:“我如今,没有精力照顾她。你,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