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深脸色煞白、目不斜视,一路脚步迅疾,也顾不上周围人或打量或疑惑的目光。直到奔回监察委员会,他本能地在进入办公室后反锁上门,才勉强定下神来。
他走到洗手台前,十分虚弱,双手撑在坚硬冰冷的边缘处,再度抬眸,凝视着面前镜中的自己。
那个人既麻木,又倔强,全身上下都是看不见的刺。
李孤飞说得难道不对吗?
其实是对的。
林路深已经很难再相信别人;他的心性在过去二十几年里被一削再削,如今只剩薄薄一片,锋利如刀。
某种意义上,他的人生的确已经难以为继。
林路深用指甲掐起了自己的胳膊,十分用力;力量无止尽的宣泄与肌肤持续的痛感彼此交织——
叩叩。
外面响起敲门声。
林路深猛的一下松开手,这才回过神来。他此刻面色颓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很快恢复面色如常。
“进。”林路深打开门锁,转身朝办公桌前走去。
门从外被推开,纪忻走了进来。他手上还抱着一沓文件,“这是先前你让我比对钱思嘉的大脑数据……”
“你直接先说结论。”林路深在办公桌前坐下,伸手示意纪忻也坐,“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
“之前那份报告上的数据,与南柯实验室最为接近。”纪忻说着顿了下,显然他对这个结论感到匪夷所思,“和其他植入芯片、没植入芯片或植入后未激活的都不太像。”
林路深点了下头。
“但是现在……又有些不一样了。”纪忻说。
林路深:“不一样?”
“是。”纪忻说,“昨天李孤飞对钱思嘉进行过梦境监测,所以我又收集了这之后的数据,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纪忻将文件翻开到折角的一页,摊开来推到林路深面前,“现在钱思嘉的大脑,看起来非常正常。”
“单就数据而言,和普通人睡着了几乎没有区别。”
林路深瞥了眼面前那页数据,没有表现出心底的惊诧。
“所以说……”纪忻留意着林路深的神情,半晌大概还是觉得自己实在不擅长察言观色和曲意逢迎,干脆一抹脸直接道,“李孤飞肯定还是做了些什么的。你今早去看过李孤飞了?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