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在钱思嘉的大脑里近乎一无所获,否则你昨天冲进来时不会连问都不问一句。”李孤飞手指下意识地点着桌面,像是在控制自己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但是你从来不会与人解释或分享——你是如何知道的、你知道了些什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你把所有人都排除在外,包括我;你只会在一腔怒火无法宣泄的时候用冷嘲热讽地语气来明知故问,哪怕你的怒火根本毫无道理。”
“毫无道理?”林路深终于没忍住,气得一巴掌啪的拍到桌子上,腾的就站了起来,“你用杨幻误导我,故意分散我的注意力;还未经允许擅自执行梦境监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钱思嘉很特殊、很危险!”
“我不是特别明白。”李孤飞双手撑在桌缘,靠在椅背上微抬起头,“我确实用杨幻误导了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阻止我。但是,我本来就是可以独立进行梦境监测的,不需要事先征得任何人的同意——当然,是在你冻结我的一切权限之前。”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却要求我无条件地服从你的意志。凭什么?”
林路深气结,愣在当场,原本白得发光的脸上气得通红。
“我不是张鹏举,不是风险合规部的那群只会夸夸其谈的废物,也不是研发里唯你马首是瞻的胆小鬼。”李孤飞本能地屈起手指,胸腔发闷,浑身的血液都好像朝着心脏奔去、堵在了那里,“林路深,我忽然觉得,你好像真的一点儿也没有长大。”
“你真诚地把除你以外的每个人都当白痴。”
“你还以为使用强权就能蛮不讲理地让我服从你的安排,就像你从前以为我照顾你纵容你是因为你父亲一样。”
有些话绵里藏针,是经不起细想的。
李孤飞一向话不多,面对林路深时甚少咄咄逼人,连拒绝都是委婉平淡的。
然而或许是因为被彻底关了起来,又或许是对林路深失望了太多次,这次李孤飞毫不客气地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芯片有芯片的问题;而你,也有你的问题。”
林路深瞪着李孤飞,看模样气鼓鼓的,就快喷发了。自恢复记忆以来,他还没受过这种气。
李孤飞现在比林路深的情绪稳定得多。
“如果放在平时,没关系,我可以包容你。”他云淡风轻地打了个响指,“但现在,你的过分防备很要命。”
“我原本可以帮你,现在却被关在这里,说不定还要耽误你一天三趟来送饭。”
“三趟?就这一顿我看你都吃饱了撑的。”林路深在桌前来回踱了两步,按压下心底被激起的怒意。他用力抿起两个嘴角,露出标准的皮笑肉不笑,从牙齿缝里挤出气声,“你激我也没用,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李孤飞耸了耸肩。比起无可奈何,更像是一种随它去吧。
林路深从牢房里出来,砰的一声重重带上门。他抵在门前,垂着头,睫毛轻微地发着抖,呼吸有些急促。
“林博士?”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只觉得林路深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林路深出着神,什么也没听见,浑身僵硬,豆大的冷汗滑落嘴角。
“林……”其中一人试探着上前。林路深却仿若惊弓之鸟,下意识避开,移到一旁。
“看好他。”林路深朝后瞥了眼紧闭着的门,大踏步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