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原和把田霖放出来,是为了什么?
林路深脑海里盘旋着这个问题。这个操作放在当时风险极大、不确定性也很高,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比较大的可能性是,陆原和碰到了无法解决的棘手问题,不得不赌这一把,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赌成功了,或者至少是当时成功了。
“喂。”一个电话拨了进来,是杨幻。他打着哈欠有些疲倦,“林路深,你还活着吗?”
“都十一点了。你今晚打算睡在单位?”
“我……”林路深顿了下。冬夜的风灵活如蛇、迅猛如虎,从衣摆领口直往里钻,他被冻得一哆嗦,脸色有些发青,“……对。今天有些事,我晚上不回去了。”
“哦。”杨幻好像也不是特别关心,没有刨根究底。他爽快地挂了电话,像是今天白天差点被抓走的人不是他一样。
尽管记忆已经消失殆尽、意识也几乎是另一个新的存在,但偶尔林路深还是能从眼前的这个杨幻身上瞥见些许过去的影子。
挂断电话,林路深缓慢地沿着马路往园区外走。
走到半道,他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拨通了禁闭病房的夜班电话,让对方给今夜加班的所有人点一份宵夜,记在自己账上。
走出园区,林路深打了一辆车。
“庭兰轩,方寸路。”林路深拢着外套坐上车,半闭着眼睛交代完,整个人就像昏迷了似的靠着椅背一动不动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谨慎地看了眼这个半夜徘徊在脑科学中心门前、还没回家的年轻人。漂亮得出奇,却病恹恹的,脸又瘦又白、接近病态,看起来既不健康,更不快乐。
“小伙子,到了。”一路无话,直到抵达目的地后,司机才开口叫醒了林路深,“你……生病了?”
“最近好像因为这个生病的人……蛮多的呃。”司机指了下脑袋。
林路深揉着眉心睁开眼,两眉之间紧绷着的困倦化不开。他付完钱,推开车门时猛的想起失忆后第一次来这时的情形,已然恍如隔世。
“都会好的。”林路深沙哑着嗓子,这张年轻的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了沧桑的神色,“都会好的。”
回到李孤飞的家,进门后灯一开,一切都还是林路深熟悉的样子。
博士兴奋又焦躁,冲上去扒拉林路深的裤脚。
林路深半蹲下来,只见博士那双不会讲话的双眼乌黑透亮、充满热情和希冀,认真地看着他,和许多年前在孤儿院里求收养时一模一样。
林路深用力撸了把博士的头,“从今天开始,我负责喂你了。”
博士在地上趴下,周身温热,安静地眨巴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