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竖走后,石宽在院门前晃悠了半炷香的时间,然后“嗖”的一下钻进了月色中。乌桂山的土匪这么神秘兮兮地来还东西,他不先去瞅一眼,这漫漫长夜,怎么可能睡得着嘛!小学校里静悄悄的,所有的教室房间,都在朦胧月色的怀抱中呼呼大睡。石宽轻手轻脚地来到古得金的房间前,那如破二胡般的鼾声,从门缝里“哧溜哧溜”地飘了出来,古得金睡得可真香啊。石宽慢慢地绕到了教室后面,来到之前土匪们还枪的地方。因为背沟后长满了杂草,把那本来就不太亮堂的月光遮得严严实实的,这黑咕隆咚的,半个身位的距离就什么也瞅不见了。他沿着墙根慢慢摸索着,突然手掌碰到了一个东西,再仔细摸摸,感觉应该是个木箱子,连箱子四个角的铜片都能摸得到呢。这会是什么玩意儿呢?石宽兴奋得心跳“砰砰砰”,像打鼓一样,赶紧把手缩回来,摸出了洋火,小心翼翼地划着。随着小火苗“噗嗤”一亮,他瞅见了四个黑乎乎的木箱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这儿。这木箱子看着不大,却怪眼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夜静悄悄的,他只听到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什么都没想,手就哆哆嗦嗦地伸过去,打开了那铜环。箱子开了,里面还有一块红布盖着,也不知道红布下面是什么东西,不过红布上躺着一个黄色的牛皮信封,上面用正楷工工整整地写着“文敬华老爷亲启”几个字。石宽把信封拿开,也没去取里面的信纸看。倒不是他不敢看土匪写给文老爷的信,而是那强烈的好奇心,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先瞅瞅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这时候火苗已经蹿到火柴棍顶端啦,火苗“噗”地一下就灭了,就剩下一小截红红的炭棍儿在那儿。他随手把那炭棍儿一扔,“刺啦”一声又划着了一根洋火。洋火还没完全亮起来呢,他就急不可耐地把那红布扯开了,一道耀眼的白光一下就闪到眼前。这是钱啊!一摞摞银元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虽然已经好久不用银元了,但是看着还是好亲切呀。他拨弄了一下,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可真好听,跟其他金属碰撞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一听就知道是成色特别好的真银元。这宋老大他们要干什么呀?什么时候背着他跟文老爷借这么多钱啊?石宽感觉自己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快,忍不住又去打开另外三个木箱。一点都不意外,另外三个箱子里装的也都是亮闪闪的银元。那洋火又灭了,石宽这回一下子掏出三根。划着一根,另外两根放在箱面上备用,随时准备接着点。他另一只手把土匪写给文老爷的那封信扯了出来看。“文敬华老爷,之前借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现在如数还回。”信挺短的,石宽不自觉地就念了出来,再一看那落款,还是跟以前一样,写着“宋江二匪”。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宋老大他们要把之前的赎金还回来。为什么还呀?断指明说过,土匪也是很讲义气的,文老爷帮过土匪,土匪不想欠这个人情。也不管自己猜得对不对,石宽“呼”地一下吹灭了刚续上的第二根洋火,好像生怕别人也看到这么多银元似的。这些银元,他曾经亲自护送去仙人拐,难道现在又要护送回文家大宅?石宽只是思考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不能让这钱再回到文老爷手里。都说了见钱眼开,他也只不过是个俗人,见到那么多的钱,哪有不动心的道理。再说了,文老爷是他的仇人,那怎么可能把钱送到仇人的手里。他抱起了一个木箱,就往后山走去,后山不远的地方有着几个废弃的木薯坑,先把钱放到那里藏起来。至于怎么跟文老爷交代,那以后再说。来来回回跑了四趟,身上的衣服也分不清是被汗水湿透的,还是被露水打湿的。石宽累得气喘吁吁,又跑回了古得金的窗户外,听到那依旧时断时续的破二胡声,他这才放心了。今晚的事应该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再没别人知道了。可他哪里知道,他觉得没人知道的事,偏偏就有人知道了。这人就是罗竖,罗竖这会儿正蹲在那废弃的红薯坑里,打开石宽藏着的那四个木箱子呢。看到里面全是银元,罗素惊得脑袋都空白了一瞬。那封信已经被石宽拿走了,他想不明白这些银元是怎么回事啊?罗竖很需要钱,可他不会把这些钱占为己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他把石宽盖在箱子上的那些杂草又放了回去,然后离开了后山。也幸好罗竖及时走了,因为石宽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又折回来了,抱起一个箱子就往家走。都要回家的,总不能空手回去吧?先抱一箱银元回去再说。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了,昨晚忙活到差不多天亮,石宽累得很,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根本不想起来。不过他也没办法啊,还迷迷糊糊的呢,大山就在外面敲门了。“姑爷,罗老师来了,他说是你约他来的。”石宽伸了个懒腰,只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答应了借钱,就等于欠了别人的。人家现在来拿钱,他总不能躲着不见吧。他找了两个钱袋子,从床底下把昨晚抱回来的那箱银元挪了出来。装了一袋八百个的,又装了一袋一千个的。满满一箱银元,都快见底了,还好不是自己的,不然得多心疼啊。钱装好了,石宽又找了个大袋子,把两个钱袋子装上,有点不舍得的走出房间,到了客厅上,就把那大袋子放到了桌子边,坐了下来,懒洋洋的明知故问:“罗老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罗竖还以为是宽要反悔了呢,脸上闪过一丝的不安,小声的问:“昨晚我们说好的,今天我就……我就来了。”:()神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