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宽对罗竖这人挺好奇的,其实罗竖对石宽也有那么点儿意思。他虽然打定主意要找石宽借钱,但心里也没底,谁晓得石宽就跟能看透他心思似的,直接就说要借给他。罗竖又惊又喜,瞅了瞅路两边,确实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我要借很多呢,你能借不?”“借不了太多,我又不是什么大财主,只能借给你八百个银元。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我才能借给你。”石宽心里一直觉得,罗竖绝对不只是来这儿教书这么简单,说不定是个深藏不露,要干大事的主儿。这种人跟土匪似的,不能招惹,但也得了解了解。慧姐那些银元让他保管,他还真有点担心以后买不了东西,所以拿出一半借给罗竖。要是罗竖是个大人物,那在这风起云涌的年头,也算是多条路。罗竖似乎在做决定,盯着石宽看了好久,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就是个穷教书的,教书能挣几个钱啊,我老表贩点布匹到湖广去卖,拉我入伙,所以我要借点钱。”这显然不是实话,罗竖不想说。问一个不想说的人,那肯定是问不出结果的,石宽也就选择相信了,笑着说:“原来是做买卖呀,那挺好的,听你这口气,八百个银元都不一定够,那规模不小吧?”“够了,我正想开口跟你借八百个呢,这可太巧了。”这钱借得也太容易了,前后都没说上十句话,就答应借钱了,而且还是这么大一笔,罗竖都有点不敢相信。其实八百个银元远远不够,要是能借上八千个,甚至八万个那就更好啦。去年一整年,他们的组织在某冈山上,被g民z府军几次进剿会剿。今年一过年,听说又要组织更大规模的围剿。山上物资粮食紧缺,他们这些在外面地下的,决定要凑一笔钱,支援根据地的同志们。过年回城的时候,游老师就希望他能帮忙筹点钱。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石宽,石宽还不算真正的地主阶级,应该比较好说话。他准备了好多理由,连怎么开口都在心里排练了好久,结果真到开口的时候,一个字都没用上。石宽倒是很爽快,拍了拍罗竖的肩膀,笑着说:“行,明天跟我去换兑换券。”“你刚才不是说有银元吗?借银元给我更方便。”这年头,到处都发行纸币兑换券什么的,五花八门的,贬值速度还快,只有银元才是永远保值的硬通货。石宽突然想起之前乌桂山的土匪,劫持方氏的时候,只要银元不要兑换券,就又问:“罗老师,你是哪路匪啊?”罗竖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你觉得我像哪路匪?”“我看你像书匪,哈哈哈……”石宽仰头大笑,这世上的匪啊,除了土匪,好像还有一种叫c匪的,神出鬼没,比土匪还彪悍呢!石宽本想说你像c匪的,可c匪是干什么的?吃什么穿什么干什么?他一概不知,所以就随口胡诌了个书匪。不知怎么的,石宽说出书匪时,罗竖竟然觉得背上有点发凉,冷汗都冒出来了。他长舒一口气,扭头一瞧,外面大道上有个人影走过来了,便说道:“哟,那边有人来了,不会是找你的吧?”这时候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而且这条路进来,就他家一户,石宽也觉得应该是找他的,便开玩笑道:“该不会是送钱来的吧?”送钱也好,送什么都行,反正走进这条道的,都得留个心眼。石宽和罗竖慢悠悠地往回走,到了大门口就站在那等着。那人越来越近,到了石宽家门口,借着灯笼光,终于看清是个男的,三十来岁,相貌平平,没什么特别的。到了跟前,那人拱了拱手,大声问道:“请问这里是石宽石队长家吗?”“都快半夜了,你找石队长有什么事?”石宽没直接回答,但也算是间接承认了。那人把石宽和罗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突然伸出右手,在两人面前晃了几下,也不吭声。罗竖觉得挺奇怪的,不过人家是来找石宽的,他也就没出声,静观其变。那人的右手没有中指,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是乌桂山的土匪,叫断指明。上次把多肉虎救出来后,灰鼠就说下次联系让断指明来,因为他们几个都暴露了,怕被认出来。现在这人亮出右手,不就是告诉自己他是断指明嘛!这种事不能明问,石宽只好试探道:“兄弟,这半夜伸手,是要钱还是要饭?”“不要钱也不要饭,我是来还东西的。”那人正是断指明,他没见过石宽,但已经判断出眼前这个人就是石宽了。他相信石宽也已经认出他来,石宽不避讳身边的人,那他也不避讳。“还东西?”石宽脑袋飞快的运转着,他们好像没有借什么东西给乌桂山的土匪了啊,这要还什么呢?断指明也没把话挑明,只是郑重地说:“是呀,我们也是很讲义气的,东西就放在上次那地儿,赶紧派人去取吧。”“上次那地儿是哪儿啊?”石宽冲断指明比了个枪的手势。断指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上次把枪借给乌桂山的土匪,他们把枪藏在了学校的背沟里。刚才那个手势,断指明点头了,那意思这次要还的东西也在学校背后。石宽心里那叫一个好奇,乌桂山的土匪到底要还什么呢?他差点把罗竖给忘了,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啊?”罗竖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只好在后面小声问。石宽记起了罗竖,又走了回来,不自然的说:“不去,不去哪里,这么晚了去哪里呀,回去睡觉了,你今晚住我这,还是回贤莺那?”“我还是回贤莺那,不回去她以为我出事了呢,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罗竖也觉得有点不自然,聊了几句,就往文家大宅方向走去。:()神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