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珺说:“爹,你看明白了么?世上所有的好局面,都是靠斗争得来的。人不会跟猎物谈和平相处,只会试图跟比自己更有力量的人一起谋一个相安无事。”
谁有权势在手,谁才有可能去构建他她想要的世界。呼唤一万遍这个世界应该怎么样,不如把构建世界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而正在老戴深以为然的时候,远远看到建安侯过来了,戴珺拔腿就跑:“爹,我先走一步,去看看燕安!”
建安侯紧赶慢赶,也没追上,只抓住了老戴:“戴大学士!我有好多问题,或许您老可以给我解惑——”
于是这一天,轮到老戴说了好多“我不是”“我没有”“我真没提前算到事情会这样”。
我有个又漂亮又温柔的丈夫,我却不能在他怀里睡觉
顾衍誉再醒来,发现是在戴府,她跟戴珺的卧房里。
嗅到熟悉的冷香,她又深深吸了几口气,私心想将这气味更多收集,最好永续留存在鼻间。
她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顺着平直的视线看过去,还有一点夕阳在床尾逗留,原已到日暮时分。窗外天光正接上了她离开的那一日,显得她与戴珺分别的这两日恍然如梦。
戴珺趴在她的床边,也注意到她醒了,直起身来,顾衍誉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她看到戴珺的眼里泛着红。
他把顾衍誉扶起来,使她靠坐在床头,用小勺给顾衍誉喂了水,又再细细给她擦过脸。
“有哪里还很难受吗?”
顾衍誉轻轻摇头,噙着笑看他,半点不肯挪眼。
戴珺的担忧也缓了一缓,低沉的声音问:“怎么这样看我?”
她很直白:“想你嘛。”
言毕只见他的睫毛又一抖一抖的,她怕他又要哭了。
太医在开药时便说她身上伤太多,又过度劳累,给她多加了安神的药,好叫她多睡多养回些精气神。
也许是救命的汤药发挥了作用,也许顾衍誉生命力本身旺盛,她此番醒来,精气神十足,如果不看她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只看那双明亮的眼睛,很难想象此人不久前还伤重得快要撒手人寰。
黄昏尽头的光影,让一切看起来都美好得不真实。
戴珺不错眼地盯着她,看了还想再看,总要多确认一次这个活生生的顾衍誉不是他的幻觉。确定了她灵动的眼睛是真的,会笑的嘴巴是真的,才迟迟地忧伤起来。
好像自己是沉睡了千年的枯槁之物,得了顾衍誉一点活气点醒,这才能睁开眼,感知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