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前脚从天而降救皇帝于危难中,后脚就可以被他用来当做政治意义的牺牲品。
顾衍誉抬起头来,蹭掉唇角的血,咧嘴一笑:“不过如此嘛,只是这种水准,你可杀不了我啊,谢将军。”
她又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神情淡漠得好像方才险些被摔死的不是她。
那一刻顾衍誉其实有点茫然,她在想洛莲的鼓乐是怎么安排的,这么会吵人,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谢长忠在把她攥住“放风筝”的时候,也被顾衍誉重踹了两脚。
他亦趁机调息,顾衍誉晃晃悠悠站起来,看着一时半会儿不会近他的身。
顾衍誉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气听着很不够用:“战歌好听么?弹琴唱歌的,是我的朋友。我说她是庆国最好的乐师,她每次,弹到这种慷慨,激昂的,曲子,便是我,这样的废人,都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成为英雄。你听来觉得如何?谢将军——”
话音未落,她忽然一个暴起。剑直刺向他——顾衍誉只看自己要的结果,不怕受伤,谢长忠鹰爪似的手伸向她眼珠子时她躲也没躲,事实说明她又赌赢了,在他戳瞎顾衍誉之前,剑先一步被递进他的胸膛。不过那支剑没能完全没入。谢长忠疾退两步,捂着心口跟她拉开了距离。
谁也没想到这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打斗还能有了看头,两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也许人与人之间的搏斗到了最后,不是武力和招式之争,而是意志的角力。
或许人们能理解谢长忠的困兽之斗,但顾衍誉为何如此?一个生于富贵乡的佞臣之女,她心里有那么多的不甘足以驱使她这般不顾一切么?
那种孤绝的执拗,它不该出现在一个这样的人身上,它甚至不该出现在任何一个有一口饭吃的人身上。
谢长忠调转了方向,他不想再做这种无意义的斗争了,在众人的惊呼中,他把最后一击用来刺杀聂弘盛。
顾衍誉的速度也不慢,她将自己的剑投掷出去。剑锋刺破谢长忠的衣裳,扎进殿前的柱子。
不过力道不足,扎得很浅,在谢长忠的挣扎中,衣裳的布料被剑锋彻底划破,再也挂不住他,谢长忠随之瘫软下来,剑也摇摇欲坠。
就在他一击不成,要去摸自己的刀时,已经气息奄奄的顾衍誉再次追了上来,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紧握,猛地朝他手背扎了下去——
这是她有过最好的发挥,中气最足的一次出手,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谢长忠就这么被钉死在地面,动弹不得。
顾衍誉的身体也彻底软了下去。
但她的眼里,有种妖异的光亮,昭示着她此刻的亢奋。
她抽回了那柄剑,一点点,支撑自己爬起来,变成单膝跪地的姿势。
这样简单的动作花了她很久,但无人敢上前打断。
顾衍誉对皇帝行了一个武将的礼。
声音虚弱,吐字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