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珺盯着她:“你惊讶么?”
顾衍誉眉眼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厌倦,然而闻言,她很好地做出了一种造作的惊讶:“当然。好好的,他怎么会自尽呢?”
燕安,我看得到你
陈御史自尽前留下一封血书,对捏造证据构陷顾家的事供认不讳,对平泉行宫案中他包庇亲属贪墨,以及检举他的那几条大罪都一并认下,只求善待他的家人。
他没有说背后支使他、胁迫他的是何人,但也不敢再拉顾家下水。
这种做法摆明了是想将事情终结在这里。
他走入了一个死局,前后都不能得罪,于是自尽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顾衍誉对此结果半点不惊讶。
陈御史所信奉的那一套价值里,陈熙华只是个物件,他对陈熙华的死,很短暂地有过类似父亲失去女儿的心态,而更多的是算计,陈熙华在的时候,如何用女儿兑换更多,陈熙华死了,如何用她的死兑换更多。
顾衍誉这么多年,对他厌恶归厌恶,但因顾衍铭的嘱托,陈家有大事小情总是帮衬,但他依然可以卖掉顾衍誉的秘密,她们同样的不重要。
但这一套信仰的巅峰是皇权,他的希望是聂锦。
为了聂锦,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
她让戴珺带的那些话就是要告诉他,她知道了她性别的秘密是他卖出去的。她对陈家的顾念不过是因为顾衍铭和长嫂。也让陈御史别忘了,她手里还有聂锦身世的秘密。
话不必说尽,陈御史自然会懂,他这么多年对顾衍誉有多睚眦必报应当看得清楚。
聂锦是顾衍誉的亲侄儿没错,可如果他姓陈的都能出卖顾衍誉让她陷入变态手里,她一个控制不了自己,出卖了聂锦,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呢。
戴珺:“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死?”
“我应该知道么?”
顾衍誉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隐有绷不住的趋势。
她放下了书,在盆中净手,擦干,准备躺回去。
戴珺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你在让我带话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所以你在等。你利用了我,对么?”
顾衍誉一僵,她背对着他,没有动。
可是她又奇异地松了一口气。
是该这样的。
她等的不止这个消息,还有戴珺的这句话。
她没有办法毫不愧疚地从他这里接收善意,那当然都是很好的,可是她不敢要。
她不希望戴珺因为同情也好,因为别的什么也好,大方地给出接纳和理解,最后发现这一切不符合他的想象。
那是她命运的沉疴,不会因为见到几次蝴蝶飞舞而被治愈。
顾衍誉什么也没有说。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肩膀再次放松下来。
陈御史死了。
戴珺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人。
很好,一切就该是这个样子。
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