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已经被绕了一圈,戴珺开口唤她名字:“燕安。”
顾衍誉扭头来,眼中却有戴珺读不明白的底色。
他压下那一点困惑,说:“谢谢你。看得出来爹很开心。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这样。”
顾衍誉笑:“那是他爱你。以为这是……所以为你开心。”
戴珺:“他也很喜欢你。他不会说场面话,做不得假。”
顾衍誉微怔片刻,然后笑着避开他的目光:“那只能说明戴大学士也未必辨得清忠奸,我是别有用心。拿捏好这位大人,能为我行不少方便。”
戴珺不语,有点伤脑筋地瞧着她。
顾衍誉每次出现这种“炸毛”状态,都意味着有哪里不对。但他一时却想不出问题在何处。早上出去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看起来也不像是被石管家的唠叨冒犯,那是怎么了呢?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戴文嵩的身影远远地过去。
两个心虚的人同时反应过来,方才一瞬间的沉默对峙太像在为什么而争执,竟是颇有默契地,一个抬起胳膊,一个挽上对方手臂。
然后就这么挽着回了房。
挽手并肩时,两人衣服上的海棠花,纹路连在一起。
进屋关门。
顾衍誉顿了一会儿,抽出自己的手。
戴珺没有配合这个动作稍微松开一点胳膊,以至于她抽手时仿佛从他那里抢走了什么。
“燕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一切都很好。”她的笑容很漂亮,戴珺却觉得写满言不由衷。
到入夜时,戴珺终于明白这一日顾衍誉的别扭起因在何处。
两人已各自换好寝衣,顾衍誉却没有要睡的意思,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
“读什么这样入神?”他问。
“一本讲田间种植的旧书。”
“嗯?何时有这样的兴致?”
“只是随便翻翻。”
她摆明了是不愿多言,戴珺也不追问,她看那本书不像多沉迷,却又不肯睡,反而像是在等什么。
片刻后,阳朔在外面说有来人报信。
戴珺披好衣裳出去。
顾衍誉望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
志异故事里的狐狸爱上书生,想让书生看到的自己,要么是可爱的毛绒绒小动物,要么有一张足以乱真的人皮,而不是作为野兽,茹毛饮血的那一面。
可是她没有这些,可爱和毛绒绒是假的,人皮她也没有,她只有一张野兽的皮。
她害怕他看见,又希望他早日看见。
戴珺再走进来时神色沉沉:“陈御史,在狱中自尽了。”
顾衍誉不动声色舒出一口气,面上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