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绝歪着头看她,虽然眼前这位很难叫他划归到好人范畴里,但不知何时起,秦绝开始很相信她说的话。
顾衍誉多看他一眼,对其处境亦有怜悯,她起身时道:“好了,在这里缺什么就言语一声。今日有别人去跟,你就好生休息吧。”
她向外迈步,秦绝跟上:“我细想过,上次从建安侯府回来,听到的不是风声,是有人在跟踪没错。我护送你一程。”
顾衍誉摆摆手:“你带的人也不多,轮值辛苦,不必跟。”
言毕自顾自走了出去。
有人跟踪她,那是在一切未定之前。
如今事情以意想不到的顺利程度尘埃落定,短时间内,顾衍誉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人会对她下手。
于顾禹柏而言,他什么都没做,顾家却得了相当的好处:严柯这个游离在党争之外的人即便被捞出来,也改变不了严家倾颓的大势,算不得威胁;且因严赟铎一卷血书,建安侯和严家离了心,往后也未必再能紧密绑在一起。
宣王呢,不管他得了王家什么承诺,表面上顾家和建安侯府的暧昧往来都能让他重新掂量,消停一阵。
云渡的事,严柯打头阵出发,建安侯也自请带兵押后,皇帝却点了顾衍铭去。
他不放心把严家人跟建安侯放在一起,眼下有用得着顾衍铭的地方,就算他忌惮过顾将军又如何呢?想鸟尽弓藏也还没那么快。
至于建安侯本人,顾衍誉手里捏着他的把柄,毁了口供不是问题,他做过的事,既然顾衍誉知道了,想再有物证也不难。她当面说得冠冕堂皇,但没打算当个真君子。
这个脆弱的平衡再次保持住,眼下的局势足够顾衍誉松一口气。
出门上马,顾衍誉既没回顾府也没回别苑,是向着城外的方向跑。
不让秦绝再去追踪顾禹柏的动向,一来是一直没有顾衍誉想要的消息,老狐狸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藏得小心,只怕秦绝再跟下去也是徒劳,不如叫他做点别的;
二来……秦绝也有发现,只是这件事令顾衍誉心情复杂。
他说的是,顾禹柏夜里回了自己房间,会假装这里还有另一个人,他们依然在一起生活。
顾禹柏到了夜里在卧房从不点灯,这个习惯顾衍誉知道,也没多想过什么。
“坏人”总是这样,所有异常举动看起来都是别有用心。顾衍誉不在乎,也不至于夜半去偷窥长辈。
是以无人察觉这件事。
直到秦绝这个实心眼人日夜不断地关注他——
他是习武之人,在夜里目力也极好,这才发现,顾禹柏白日里在人前都十分正常,而回到黑暗的卧房内,却一直在假装妻子从未离开,仍与他相伴。
他会轻言细语同“她”说白日里都发生了什么,为“她”宽衣和脱鞋,伺候“她”睡下,自己才会心满意足在“她”身边躺好。
最初给秦绝吓得够呛,他细看了许久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是那里当真什么也没有,顾太尉的一言一行都只指向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