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也问问他布拉赫的那件事。”
“啊,不用问了,不用了。我不过想举个例子说明一下他合作得很好。”
“您没有跟姓杰斯特罗的姑娘订婚吧?”
“没有。”
“我本来不愿意过问私人的事,不过您比拜伦年长,而且跟他不一样,我简直不能想象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跟各种年龄的人都合得来。”斯鲁特望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帕格于是接着说:“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跟我们大部分人一起到斯德哥尔摩去了。再见,亨利中校。”
近午时分,罗达给帕格来电话,打断了他正在给罗斯福写的信。“这孩子已经睡了十四个小时了,”她说。“我有点不放心,进去一看,他呼吸简直跟婴儿那么均匀,一只手托着腮帮。”
“那你就让他睡吧。”
“他需要向什么地方写报告吗?”
“不用。他最好是睡觉。”
帕格为了应总统的要求,把信写得随便些,他在最后写了一小段关于拜伦在波兰的冒险经历作为结束。他脑子里产生了各种想法,把他儿子的经历派了正式用场。他把信投进外交邮袋。回到家里,他因为越过了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又耗掉了一个工作日感到不自在。当然,他也因为能与总统直接联系,沾沾自喜,但那不过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根据经验判断,认为这种联系很糟糕。
拜伦躺在花园的躺椅里,一边吃碗里的葡萄,一边看一本“超人”滑稽丛书。他旁边草地上大概扔着二十多本这种滑稽书,都是七拼八凑的东西,封面很俗气。“嘿,爸爸,”拜伦说。“这些宝贝怎么样?是弗朗兹收藏的。”(弗朗兹是管家。)“他说这是他多年来从游客手里讨来或是买来的。”
帕格一看这情景吃了一惊,滑稽书始终是他们家庭引起风波的一个原因,直到拜伦去哥伦比亚大学才算完事。帕格禁止拜伦看这种书,只要一发现拜伦有这种书,他就把书撕毁或烧掉。但是毫无办法。这孩子完全上了瘾。帕格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讲出责备他的话来。他已经二十四岁了。“你觉得怎么样?”
“饿了,”拜伦说。“我的天,‘超人’丛书可真了不起呀。看这些书,看得我都想家了。”
弗朗兹用托盘给帕格端来一杯冰威士忌苏打水。帕格一直默默地坐着,等管家走开。他等了好一会儿,因为弗朗兹揩完玻璃板台面,摘了几枝花,又摆弄了半天通往网球场的门上松弛的帷幔。他总喜欢呆在能听见谈话的地方。这时,拜伦只管翻看他的“超人”丛书,把书都收到一起,然后百无聊赖地望着父亲。
弗朗兹回到屋里去了。帕格松了一口气,呷着冰威士忌,说:“勃拉尼,你昨天讲给我们听的可真有意思。”
儿子笑起来。“我想大概因为我又见到您和妈妈,有点晕头转向了。而且柏林使我感到很滑稽。”
“你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很不平常的情报。我想,自从战争
爆发以来,大概没有第二个美国人有机会从克拉科夫到华沙。”
“噢,我想报纸、杂志上早都登过了。”
“那你就错了。究竟谁在波兰犯下了暴行,德国人与波兰人之间一直争论得很厉害,有少数逃出来的波兰人还有可能进行争论。象你这样的目击记将是重要的见证。”拜伦耸了耸肩,又拿起一本滑稽书。“也许。”
“我希望你把这些写出来。我愿意把你写的材料送交海军情报部。”
“唉呀,爸爸,您对它的评价未免过高了吧?”
“没有。我希望你今天晚上就写。”
“我没有打字机,”拜伦说着,打了个哈欠。
“书房里有一台,”帕格说。
“噢,那好,我见过。那就这样吧。”
以前,拜伦经常随便敷衍两句,逃避学校的作业。可是,他父亲这次没有去管他,他倾向于相信儿子在德国人的炮火之下成熟起来了。
“斯鲁特今天来过了。说你在华沙帮了不少忙。往使馆运水,等等。”
“噢,不错。运水可运得我够呛。”
“还有跟瑞典大使上前线的事。你冒着德方的炮火爬上-望塔,斯鲁特把姓杰斯特罗的姑娘藏到农民家里。他好象对这件事印象很深。”
拜伦打开一本恐怖漫画,封面画着一个狞笑的骷髅,把一个正在惊叫的半裸的少女抱上石阶。“噢,不错。那正是我们穿过无人区之前。我画了一张路线图。”
“斯鲁特为什么念念不忘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