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孟璇脸色却“唰”地一下煞白一片,抬眼向门口看去,那缓缓踱进来的,不是早说出远门去了的孟璟是谁?她双腿一软,却还强自撑着没露异色,毕竟当日她在楚怀婵那里见着她在看医馆的资料,后来一查知佟记以疗骨伤为主,便知她是在为孟璟选大夫,但孟璟必然是不肯随便用旁人的,楚怀婵必然会提前来查探,她这才派了其他人过来和大夫交涉布这一出最浅陋却也对女人最恶毒的局,等今日午后得知栖月阁里空了,她这才拉了老夫人出来唱这一出戏。医馆的人并不认得她,孟璟就算要插手,想必也暂时查不到她身上,她这般想着,挺直了腰杆看向他,甚至还面色如常地唤了声“二哥”。孟璟压根儿没搭理她,他走得慢,边走边环视了一圈厅内情况,又侧头看了眼墙角那个还在装死的背影,最后定在楚怀婵跟前。他缓缓抬手,拿拇指指腹替她将颊边不知何时沾上的脏污轻轻擦净了。他拇指上有厚茧,磨得她细嫩的肌肤微微刺痛,令她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时夏被她捏痛,倒吸了口凉气。她这才回过神来,却也没松开她,只是平静地抬眼看向孟璟。孟璟收回手,声淡淡的:“不允便不允,我准了。”声音不大,但此刻厅内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楚怀婵闻言,总算是松开了一直紧握着时夏的手。他凝神细看了一眼时夏被她握过的那只手,转身看向孟老夫人,平静道:“祖母今日舟车劳顿,请先回府休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十几个字,这事他来做主叫她不要再插手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他就这么看着她,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甚至还微微低头看了眼袍袖中露出的几颗念珠,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道家混元流珠啊。她修的却是佛。孟老夫人忽觉全身乏力,虚虚抚了抚额,摆手道:“也好。”她说完便走,一众人跟着她乌泱泱地往后退,门口顿时便空了出来,孟璟淡淡出声:“孟璇,你站住。”孟璇脚步下意识地一顿。孟老夫人跟着回头看过来,最终却没说什么,先一步去了,她只得乖乖回了厅内,站在角落想着该怎么应付这一茬。孟璟又看向角落里仍在缩着头装死的乌龟:“薛大人当日疑惑想必已解,若有他事,还请改日再递拜帖。”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若是薛大人请的文书下来了,我也恭候大驾。”“文书”二字惹得楚怀婵抬眼看过来,他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这道目光。薛敬仪一见这些女人间争来斗去的事便头疼,已经缩在角落里巴巴念了好一会儿“南无阿弥陀佛”,巴不得有位活菩萨来渡他出苦海,听得这话,懒得和孟璟这落井下石看他笑话的狂妄小人逞口舌之快,赶紧行礼告退:“孟世子家事,自然。”他话说得太过简短,说完便提脚往门口去,长袍无意间被那把残存的乌木琴头勾住,他竟是连头也没回,由着长袍被撕下一角,径直往外溜,倒像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这阵势简直是落荒而逃,和那日在茶楼中暗藏机锋咄咄逼人的气势差了十万八千里。孟璟看了好一阵子,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愈盛。薛敬仪他居然怕这个?堂堂七尺男儿,最怕的居然是女人堆?难怪那晚他一提说要给他送几位美人,他脸色便如此怪异。孟璟越看越觉好笑。等人走远了,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扫了一眼孟璇,嘴角的笑意缓缓收起。孟璇忽觉脊背生寒。他给时夏递了个眼神:“扶去后边坐会儿。”时夏忙不迭将楚怀婵带走了。一时厅中便只剩了孟璟的人,孟璇强自镇定地唤了声:“二哥。”孟璟点头应下,淡淡道:“过来。”她犹豫着走近了两步。孟璟就这么看着她,她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往前走,直到停在他一步开外。她本想解释几句什么,孟璟却压根儿不打算听她胡扯,她方立定身形,便觉右臂“咔嚓”一声响,尔后听见他问:“是这只手给的银票收买的人么?”她在意识到痛感之前便先一步哭了出来,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他,不可置信地唤了声:“二哥?”孟璟没理她,径直吩咐东流:“送官。”东流知他懒得脏手料理这些人,立时叫人过来将医馆三人和那醉汉一并捆了带走。孟璟下巴抬了抬:“这儿还有一个。”东流看向孟璇,呆楞了下,又听他道:“顺便告诉臬司衙门一声,说孟淳老爷歇得也够久了,该复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