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瑜见他只是笑笑,立刻察觉到自己失言。也不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又能亲密到哪儿去呢。想到这里,赵明瑜一把将季鸣鸿拉过来,让他更靠近摇床。“你可以把她当你妹妹。”“咳咳。”站在一边的阿红,听到三皇子越说越离谱,连忙出声打断。好在赵明瑜还能听进去她的话。讪讪一笑,这事就揭过去了。“对了,明日父皇考校我们的骑射,你看……”“三皇子的腿已经恢复,平日又勤加苦练,想来是没问题的。”“再怎么练,也比不过老四。”赵明瑜垂头丧气。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抬头看着季鸣鸿。“秋狩那日,他究竟是怎么射中的那畜生啊,你离得那么近真的没看清吗?”季鸣鸿点点头:“殿下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出宫了。”说罢,他就转身离开。赵明瑜与阿红交换了一个眼色:“你看,他就是不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下次要问你自己问。”阿红暗骂一句,心道:“你但凡拿出点平日里磨挫我们这些奴仆的手段来对付他,他也不敢这样一声不吭连敷衍一句都没有。”她只得耐着性子道:“殿下,你与四皇子朝夕相处,您难道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呗。”赵明瑜又戳了戳赵媞珠的脸,只是她已经睡熟了没有反应。旁边的九皇子倒是醒了,用一双漆黑的眼珠瞪着他,嘴里咿咿呀呀的不住声。赵明瑜只得将他抱起来。“你说,父皇怎么还不给他起名字,明明赵媞珠的名字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赐下来了。”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阿红感到一阵疲累,只得耐着性子道:“殿下忘记了,名字都是周岁的时候才有的,公主殿下深得陛下喜欢,这才破了例。”“殿下,四皇子此事蹊跷,您要把握住啊。”阿红再次劝道。“有什么好在意的。”赵明瑜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当不了皇帝,大哥做不成太子,那还有老十呢。”“到时候我就去封地,我看在封地里那几位皇叔,过得都可快活了。”您是看着他们快活了,怎么不看看他们都是怎么活着到封地的啊。阿红欲言又止。如今贵妃娘娘与王皇后,看起来势同水火势均力敌。然而阿红知道,萧家现在就是个空架子。若是萧琦将军还活着,说不定还能搏一搏。可如今萧家在军中无人,王家可是牢牢把握着京畿驻军。就等着现在的皇帝两腿一蹬,他们把京城一围。到时候王皇后抱着十皇子坐在龙椅上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等王皇后变成了王太后,萧贵妃这个老冤家还能有活路吗,到时候她这个亲信也难逃一死。阿红看着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的赵明瑜,心是越来越凉。萧贵妃的船好上不好下,如今她也只能天天给皇上上炷香祈祷多活几年,至少也要等到九皇子长成。都说老大生的蠢,老二就精了。九皇子能有五分随了萧相爷的脑子,她们也能松一口气啊。还有公主殿下,阿红满怀期待着看着熟睡的赵媞珠。她还有机会,若是等公主下嫁那天,她能跟着去做个管事姑姑,活路不就有了吗。“对了,阿红。”赵明瑜突然打断了阿红的美好遐想。“云家那个大姑娘,叫什么来着,母妃说的婚事还算数吗。”您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了,还管算不算数做什么。阿红迟疑道:“云家大姑娘,名唤云桐。”“我想起来了。”赵明瑜眼睛发亮:“父皇近些日子愈发信任云晏了,若是我能娶云氏女,问题是不是都解决了。”“这……”阿红笑着道:“两位小殿下差不多该回宫了,殿下不若一道回玉连宫,与娘娘商议商议此事……”“那我不去,你去和母妃商量,明日来回话。”阿红走在宫道上,觉得四月天的风还是冷的,吹得她头都痛了。如今皇上与云家冰释前嫌,云家的女儿又变成了百家争抢的香饽饽。想娶云桐的皇亲国戚有的是,自家的三殿下,怕是连号都轮不上。千里外的海洲,云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最近她总是头皮发麻,也不知道是有人惦记她,还是这些日子风还是凉,冻着了。“姑娘,今日可要给京城递信?”桃珠走过来把自己刚写完的字交给云桐看。“不用,我还没看完,走,去找北风。”如今北风在云府混熟了,除了养鸽子,他还负责养云太傅留下那些鹰隼猎犬,以及给猫接生。前几日,云桐带着云青玲一起去巡视粮仓的时候,捡到一只大着肚子的母猫,负责看守的差役说,这只猫是粮仓的门神,老鼠听到它的叫声都要躲得远远的,只是不知被什么东西伤到了,如今只能躺在窝里喵喵叫,很是可怜。,!因青玲如今与老太君住一起,院里人多怕吓着猫,而云桐三天两头就要出门,没时间看顾。姐妹俩商议了一下,猫最终被安置在祖父留下的兽苑里,交给北风照顾。不止云桐来了,亲自把猫抱回来的云青玲,下了学也跑过来了。猫看到她,喵喵地叫,云青玲摸摸它的脑袋,它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不会伤着鸽子吗?”云桐又问了北风一遍。“它们养在棚子里,这个养在屋里,碰不着就伤不到。”“这跟河边那些人一样。”云青玲听完北风的解释抬起头对云桐道。码头已经开工了,云桐以父亲的名义给沛南的卢郡守去了信,他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调了一批服刑的犯人借给云桐做活。这群人由卢郡守的亲兵管理,负责扩张码头的力气活。县丞连夜把这些人的身份过了一遍,又剔除几个人,才把这些囚犯收下。“道理是一样的。”云桐道。“可是猫是猫,人是人,猫抓鸟是天性改不掉的,但是人犯了错,还能教好,姐姐我说的对不对?”云青玲轻轻摸着母猫的后背,问道。“有些人的错是不可饶恕的。”北风轻声道。“是因为他们杀了人吗?”云青玲歪着头想了想:“那如果他们杀人是不逼不得已,这样也是不能原谅的吗?”北风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云青玲看向自己的姐姐。云桐也答不上来,猫杀生用牙齿用利爪,人杀人的手段就多了,当面用刀背后用毒。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净的、柔软的,这样的手掐不死人,却也能写下一道道要人性命的政令。“我也不知道,”云桐答道,“不止我不知道,我想父亲也不知道。”“不可能,我明天要去问问爹爹。”云青玲说到做到,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了趟山里,又赶着家中学堂上课之前回来。赵光霖退让之后,云家得到最大的好处就是族学重新开课。除了云氏族人,云家的学堂还对海洲的平头百姓与寒门子弟开放,只是象征性地收一点束修,每日还会管他们一顿饭食。齐州其他郡县的家族,也喜欢把家里的孩子送过来研学,一来二去,人脉与学问就都有了。云桐知道赵家最忌惮的就是这个,赵光霖能在族学这事上松口,说明他的龙椅已经摇摇欲坠,比起兵权在握的王家,与根基浅容易走极端的萧家,还是保守持重的云家更靠得住。云家顶多再出几个权臣,又不会把他掀下去。只是让云桐没想到的是,卢郡守居然要把自家的千金卢扬也送来,说是过了端午就动身。因为老太君还健在,云府此时已经除了孝服,可以接待外客。卢扬是要住在云府,与云家的姐妹们一起念书。因着卢郡守与云晦的关系,云家为迎接卢扬也是花了心思。文子月带人收拾出了几处院子,只等着她过来再挑选。云桐没有过同龄的朋友,这一年来与卢扬书信来往,竟也能聊到一处。因此她对于她的到来充满期待。忙着忙着,季鸣鸿寄来的信,云桐花了两天才看完,从兽苑回来才坐在书案前给季鸣鸿回信。京城倒是风平浪静,季鸣鸿的人看到萧岐去找过几次云晏。这倒不出云桐所料。有萧岐从旁煽风点火,她这位大伯就不会打消与他的兄弟争锋的念头。此时萧淑就变成了一个很好的突破点。萧家重女儿又不重女儿,对萧淑这种已经不能给萧家带来任何利益的弃子,他们从来都是下狠手的。就如同上辈子暴毙的萧琴儿一样。以前萧家在云晏面前占优,云晏又掌控住了云家,萧淑如何都不影响大局。如今萧家被赵光霖提防,岌岌可危。为了能让云家继续绑在他们的船上,萧家一定要塞一个聪明的女人进来可是云晏与海洲的关系又没有前世那样亲密,加上赵光霖刚给了海洲体面,云晏就不能再像上辈子一样插手他兄弟们的婚姻。这样一来,给云晏塞个妾,就是个折中的法子。而这其中,他们完全不会考虑萧淑的想法。云桐一圈一圈研着墨,萧淑不会坐以待毙的,她从萧家学会的处世之道就是你死我活,她不会容许一个对她造成威胁的同族姐妹进她的院子。而云桐想做的只是给她的怒火再添一把柴。她先给京城的金掌柜写了个条子,让他看好时间,去云府送点东西。季鸣鸿还在信里说了云权的事,倒是与云桐自己琢磨地都对得上。云权已经到了想法多的年纪,天天想着与云晏对着干一次,好让父亲知道自己才是对的。上辈子这段荒唐幼稚的时期,是以云晏将云权丢回海洲了结的。这辈子,云桐不会让他回来,他就在京城,多与王家接触才好。王家那个王元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她与季鸣鸿都不知道,正好借云权试试他的深浅。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反正王青仪已经给自己的孩子选定了江韫,云桐不担心她这个堂兄搭上王家的线,把她往王青仪身边送。江韫与萧嫄的消息,季鸣鸿也写在信里了。云桐从来没有要求过他这么做,但打从心底,云桐还是放不下这两个与她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人。萧嫄像消失了一样,萧家似乎不允许她出门了。而江韫则完全相反,王青仪走哪儿都带着她,去北寺烧香的时候,特地让国师给她批了八字。国师只说了八个字:“福星高照,贵不可言。”云桐看到这儿差点没笑出来,心道王青仪也是煞费苦心,从去岁秋狩就开始铺垫,如今终于把江韫这个贵人命格做实了。季鸣鸿在信上说,赵光霖想封江韫做郡主以示对江家的恩情,却被王青仪以国库空虚挡了回去。一招以退为进,王青仪是用得出神入化,如此一来,等江雉在边关立功,赵光霖少不得要大出血。季鸣鸿还在想法子回北地,云桐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告诉他,眼下他更有可能跟着赵明瑜去河西封地。同时云桐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四皇子再来接触的时候,就别装傻了。毕竟老四与狄族有关系,更有可能带着他回北地。云桐写完信,默读了一遍,才塞进信封里密封好。“姑娘,县衙那里来了消息,那位南宫家的新县令到了。”“终于到了。”云桐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安排个时间,见见他。”衙门的后室里,县丞亲自给新来的南宫大人倒了茶。“多谢,不知这位同僚如何称呼。”“哦,我姓柳,叫柳铭,小门小户不值一提。”柳县丞坦然道,他出身平民,多亏云家开的书院不问出身,他在里头读了几年书,拿到举荐信,进了县衙做了个小官。“柳兄好。”“不敢不敢。”柳县丞连忙道:“属下与大人一样年纪,大人直接喊我名字就行。”柳铭说着又看了看这个名叫南宫芳的男子,他看起来一点不像二十五岁,一张娃娃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南宫小友可算到了。”老县令下了衙走进来,一眼看到南宫芳,愣住了。:()鸦啼金井下疏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