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南方成立武盟开始不过几日光景,两极冲突便已愈演愈烈,逐渐摆到了台前。江湖武夫有备而来,护国司首当其冲,被下黑手打伤的差役不知有多少。在某些小城,甚至还有打砸官署的情况发生。尽管动手的武夫全都蒙着面,但任谁都知道,此事绝对与武盟脱不了干系。就连南方诸郡的百姓也都门儿清。只不过众人都乐于见到护国司这帮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油子倒霉,何况双方也把冲突限制在一定范围,保持着不去骚扰百姓的默契。这也是大离立国以来的规矩。江湖也好,朝廷也罢,不管发生什么冲突,都要做到关起门来解决。而这段时间武盟的诸多动作,倒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闲谈的谈资。“又打起来了!”街上忽然响起一声吆喝。不少人循声望去,就见几道身影闪转腾挪,很快就从街头冲进了巷中。巷中传出一阵闷响,很快就有几名武夫打扮,却蒙着面的汉子匆匆离开。他们走后,众人才敢朝巷中望去,就见里面躺着两个护国司差役,正在费力爬起。没过多久。护国司的人赶到现场,却连半个影子都抓不着,领头的差役脸都气青了。“查!这些人一定躲在城中,给我查出来他们在何处藏身!”他怒喝一声,都懒得去搀扶巷子里的同僚,领着人匆忙行动起来。围观百姓察觉到这群护国司差役满身怨气,倒也不敢再触霉头,纷纷给他们让开了道路。等人走后也忍不住念叨起来,“又是两个差役被下了黑手,这都第几次了?”“光是城东边就打了两场,咱们这边怕是得有场了。”“护国司完全不是对手啊……”“这么闹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一妖蛮都要骑到咱们头上了,还在这儿搞内斗,我看这大离是要完了!”说着说着,话题的风向突然变得危险了起来。原本密集扎堆的人群忽然一下子散开。全都避开那个满脸怒意的青年。“都看我做什么?”青年见状,仍然不服道:“国师独断专权,一会儿要让蛮人成为大离属国,一会儿又为蛮人立国的名头跟江湖斗了起来。现在还打杀一个三品神仙,惹得江湖成立武盟对抗朝廷。照他这么乱搞下去,大离可不就是要完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却无一人敢与他对视。毕竟大家都是每日为了那点碎银奔忙的百姓,看看护国司的热闹也就罢了,涉及到国师,朝廷,还有三品神仙的大事,谁都不敢随意开口。青年一时气愤,怒喝道:“武盟散布的东西你们也看过,那些妖蛮已经住进帝京,眼看着就要入宫朝贡了,难道你们心里就没有想法?”“有想法又能如何?”一个穿着袄子的老人摇头说道:“你是斗得过武夫,还是斗得过朝廷的大军?”说到这儿他忽然呵呵一笑,“差点忘了,朝廷的大军,也都是武夫!你不练武,不入品,光会扯着嗓子叫几句有个屁用?随便来个九品武夫抬抬手就能摘了你的脑袋!”青年一时气滞,瞪着老人说不出话来。随后,他的声音降了下来,依旧坚持己见:“妖蛮以人为食,今日让这群怪物成了大离属国,明日呢?国师自负压得住妖蛮十年,二十年,可百年之后又该如何?拿大离人去填妖蛮的肚子不成?”“眼下之急,就在于如何处置这些妖蛮!朝廷与江湖都不提此事,反而彼此针对,争斗不休!如此下去用不着几年,大离不亡于妖蛮,也要亡于大虞大胤!”青年两眼通红,“我大哥也是武夫,武夫不是从石头里生出来的!没习武以前,武夫不也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大离更不是大虞那种见了武夫要磕头下跪的鬼地方!”“我要劝说大哥加入武盟,改变武盟的想法,莫要再与护国司内斗!”他愤怒地挤开人群,很快就离开现场。只留下一群人在那儿思考着他的话。青年最后一句话,确实令不少人有所触动。武夫不是从石头里生出来的。在场这么多人,七拐八拐总能认识几个武夫。更有甚者,家中亲人就是武夫。武夫也是人,既然活在这世上总不可能断了所有的牵扯。“他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武盟的想法没错,但总跟护国司耗着,的确不是个办法……”“听说武盟门槛也不高,入品就能进,每个月发五两银子,不比护国司的小吏差。”也不知是谁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立刻就让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虽然话题越跑越偏,却是很快就传遍了半条街。谁也没发现,先前痛斥那青年的老人悄悄离开人群。……“这是你的。”“这份儿是你的。”东城一间茶楼雅间,容貌俊美的黑衣男子将两份银子发给二人。先前激烈争吵的青年与老人接过银子,互相对了一下数目。立刻眉开眼笑地道谢。“还是老规矩,离开以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男子叹了口气,“否则就算我不找你们麻烦,护国司和武盟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们省得!”“您放心,我们嘴严得很。”二人连连答应。“去吧。”男子微微点头。一老一少又是急忙道谢,美美地揣着银子离开雅间。这两日,他们只需要在城内武盟与护国司起了冲突的地方说几句话,每次就有十两银子到手,一人都赚了差不多一百两。这差事简直不要太轻松,心里自然美得很。等两人离开。墨清尘倒提钱袋抖了抖,里面只掉出几枚铜板,砸在桌上敲出的声音都像在骂他穷酸。“陈兄,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对着一旁的屏风说道:“再这么弄几次,等不到武盟被裹挟,我们就得沿街乞讨了。”:()长生:从红尘独行,到万古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