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爷微顿——任祺日却坐了起来,腰酸地哎了一声,急急一边的浴袍裹着先冲入了浴室。而给早上七点的时候,任祺日就急急地出门了。任三爷也睡不下了,毕竟这两年,任祺日是从没离开过他的眼界的,现下突然要跟芳嫂去到新山的乡下,任三爷面上不说,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愿意的。而且这一去居然是要好几天,又是坐巴士,任三爷皱了皱眉,看着任祺日从凌晨五点开始忙里忙外,却也不舍得多说些什么。他知道任祺日和芳嫂老何的关系如同家人,而这样的情感是自己无法多加干预的。毕竟,他没办法给任祺日单纯的亲情。任三爷亲自跟着送了任祺日和芳嫂去了车站。他看着任祺日买车票,替芳嫂拿东西,另一手还抱着芳嫂的大女儿,偶尔还类似觉着酸疼地拍了拍腰。一直到任祺日坐的巴士走了,任三爷才有些疲惫地捏着眉心,轻叹一声。司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三爷,回去了么?”任三爷摆了摆手,沙哑地说了一句:“去公司。”他突然觉着心里空了一大块,虽说和祺祺也曾分开个五六年,现在不过是去个四天——不管是多久,他总是舍不得的。只要祺祺留给他一个背影,他都觉得疼。法,而脸色倒是越来越难看,像是随时就要病倒了。夜晚,任三爷仰卧在床上——今天他又错过了任祺日的电话,并不是任祺日挂断了,而是在他好容易赶到电话前面的时候,那边的收讯又坏了,当他拿起听筒的时候,那头只传来了刺耳的沙沙声。任三爷扼腕至极,他像是迁怒一样地重重地将听筒搁下了,留下在一旁错愕的老何。晚饭自然是半点米粒也吞不下去了。现下,任三爷抚着那空荡荡的旁侧,无声地叹息。他侧过身,慢慢地将头迈进任祺日的枕头里——任三爷并不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虽说他确实喜欢寂静多过喧闹,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的身边并不需要他人的陪伴。而在这个孤寂的夜晚,任三爷慢慢地从床上坐正了。他抿了抿唇,思索一阵,就按了传唤键把老何给叫了上来。任三爷细细地吩咐了一切,老何从被窝里被拽了出来,听到后来睁了睁眼,他觉着自己似乎听错了,可是当他抬头直直看着任三爷,懵了。三爷那表情,哪里是在跟他开玩笑呢。他带着一点希望,小心翼翼地劝说:“三爷,小少爷再两天就回来了,您也不必……哎,我的意思是,乡下地方,您也知道的,那地方没酒店,您吃住什么的也许……”任三爷闭了闭眼,摆手。老何这是明白了,三爷是铁了心,要亲自去把人给领回来了。他默默地低了低头,转头赶紧下去办事了。隔天凌晨,任三爷坐进了车,往新山开去了。毕竟是出境,中间停停走走了几次,后来好容易到了新山,司机按着老何之前交待的路线,往乡下走去——这路途才是真真正正的颠簸,柏油路到处是坑,又逢大雨连连,路也瞧不大清楚。任三爷坐在车内,他靠着椅子,面目简直苍白得几乎狰狞了。终于,在任三爷几乎要晕死过去的时候,他们到了。这一台豪华轿车吸引了不少乡民的视线,而他们此刻停在一家高脚木屋的不远处,还得走过一条小径,才能到芳嫂的老家。那会儿还下着雨,司机拿了雨伞赶紧先下车,去给任三爷开了车门。任三爷因为一路的摇晃颠簸,此刻连视野都不怎么清明了,他掩着嘴忍着呕吐的感觉,在司机的搀扶下下了车。而在此时此刻,任三爷听到了一声声的呼喊。他慢慢地站直了。“三叔——!三叔!”是……他揉捏着太阳穴,定睛瞧着前头的高脚木屋。似乎有个人正在跟他招手——那人拿着雨伞走下了屋外的阶梯,快步地向他跑来。“三叔——!你到啦!”他远远地就听到了声音。是祺祺。任三爷登时微笑了,他慢慢地张开手臂,抬步上前,要和那个青年抱个满怀……然而,他的视线蓦地一晃。任祺日今早才知道自家三叔追来了,先是讶异地怪叫一声,紧接着就是芳嫂老家一伙人忙里忙外地张罗了——这乡下老屋是芳嫂兄长一家的老住宅,都是憨厚好客的乡下人,一群人知道了任三爷要来,少不得要闹腾一番。任祺日微觉歉意,让他们别忙,可哪里有人肯听呢?毕竟是客人,还是个身份尊贵的大客人。他们也不让任祺日帮忙,只让他在屋子外头候着。故此,任祺日算了时候,就抱着芳嫂的小儿子,等候着任三爷的大驾了。也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行程比预定的慢了许多,任祺日不由得暗暗担忧——任三爷这些年身子是好些了,可总归比一般人还要娇贵许多的,这样长时间的车程,自然是少不得苦头吃。临近傍晚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辆停在大路边。任祺日睁大眼瞧了,当司机打开后方车门的时候,果真瞧见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三叔!他不知为何有些激动,冲着那个方向急急招手高喊,然后抓了两把雨伞快步跑下了阶梯。“三叔——”他赤脚跑过小径,踩过水洼的时候,溅起了一阵水花。任三爷瞧了过来,脸上扬起了笑容,似乎还张开了手臂,然而,下一秒——任祺日看着自家三叔摇摇晃晃地走前一步,眼一翻,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