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忙穿好衣裳走了出去,就看见徐嗣诫护着背了谨哥儿的徐嗣谆进了西厢房。她忙跟了过去:&ldo;你父亲没有回来吗?&rdo;谨哥儿酣睡得如泥,怎么也不醒。&ldo;父亲和三伯父在一起。&rdo;徐嗣谆擦着额头的汗,&ldo;三哥去找了。我们就先回来了!&rdo;&ldo;诜哥儿呢?&rdo;十一娘帮着红纹给谨哥儿换衣裳,&ldo;睡了没有?谁送回去了?&rdo;&ldo;他比六弟睡得还早。&rdo;徐嗣谆笑道,&ldo;我们先送了诜哥儿回去才到您这边来的!&rdo;十一娘见徐嗣诫沉默地站在一旁,笑着柔声道:&ldo;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了吧!&rdo;两人齐声应喏,辞了十一娘。出了垂花门,两人一起去了淡泊斋。一进内室,徐嗣诫拽住了徐嗣谆的手:&ldo;怎样了?&rdo;声音绷得紧紧的,表现显得有些阴霾,&ldo;还没有什么消息吗?&rdo;&ldo;你别急。&rdo;徐嗣谆低声安慰他,&ldo;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柳家没有什么亲戚,我又不敢让其他人帮忙,还得旁敲侧击地问……哪有这么快。&rdo;徐嗣诫摊掩失望之色,想到那个可怕的&ldo;可能&rdo;,他的脸渐渐苍白起来。&ldo;要是我……不是……&rdo;他嘴角翕翕,身子微微颤抖起来。&ldo;不会的!&rdo;徐嗣谆正色地道,&ldo;你我们长得这样像,肯定是徐家的孩子&rdo;话音一落,两个都露出个古怪的神色来。如果真是徐家的孩子……以徐令宜的性格,看上了个戏子的妹妹,又不是经纳妾,收在身边,元娘难道还能反对不成?就算徐令宜不想把人收到府里来,也应该找个好点的地方安置……五柳沟那种地方,人还没有走进去先闻到一阵臭气,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不知道是谁泼在路边的大便……满脸肃然的徐令宜走在五柳沟的路上,徐嗣谆想想都觉得很荒谬!&ldo;我记得,那个时候爹爹好像还在西北打仗……&rdo;他喃喃地道,脸色一变,&ldo;娘还为这件事去慈源寺拜过菩萨……&rdo;难道徐嗣诫真不是徐令宜的儿子?念头一闪而过,徐嗣谆焦灼地道:&ldo;要是原来住在柳奎家隔壁的人家现在不搬走就好了……我们可以问问柳家的邻居柳奎的事,也能知道当年到底有些哪人和柳家来往了!&rdo;&ldo;不可能全都搬走吧?&rdo;徐嗣诫望着徐嗣谆的目光中就有了几份哀求之色,&ldo;总能找到一两户人家吧?&rdo;&ldo;是啊!&rdo;他的话让徐嗣谆也困惑起来,&ldo;怎么所有的邻居都搬走了,而且这些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人回五柳沟看看的……&rdo;就像柳惠芳似的,突然都不见了。好像有人把十几年前发生的事都抹得一干二净似的……念头一闪而过,比徐嗣诫多了几份阅历的徐嗣谆突然和徐嗣谆一样,面白如纸。他不过是想找户人家打听打听当年的事都这样困难,把和柳家住在隔壁的人家都……可想而知得有多少的能量才行!难道徐嗣诫的身世是个不能让人知道的谜?想到这里,他不禁苦苦思索起来。重阳节前,徐嗣谆又想法办去了几次五柳沟,和上几次一样,他都无功而返。徐嗣诫表现的越来越不安。&ldo;要不,就让陶成帮着查一查吧?&rdo;他病急乱投药地道。&ldo;不行!&rdo;徐嗣谆道,&ldo;万一……少一个人知道总比多一个人知道的好!&rdo;徐嗣诫默然无语。怕陶成知道……在四哥的心底深处,是不是也觉得他不是父亲的儿子……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下意识的话,徐嗣谆当然不会深想。他脑子里全是怎样找个当初对柳家很熟悉的人,好解开这谜团。徐嗣诫眼神一黯:&ldo;四哥,那我先走了你也好好歇歇吧!&rdo;反正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不如明天再继续想。徐嗣谆&ldo;嗯&rdo;了一声,送徐嗣诫出门。有小厮上前给两人行礼:&ldo;四少爷五少爷!&rdo;徐嗣谆见那小厮有些面生,打量了他几眼。那小厮忙道:&ldo;小的是三井胡同那边的。我们家三少奶奶生了个千金,我是跟着我们家大少奶奶进府来报喜的!&rdo;&ldo;啊!&rdo;徐嗣谆面露惊喜,&ldo;三嫂已经生了。&rdo;&ldo;是啊!&rdo;那小厮殷勤地道,&ldo;我们家三老爷说了,要大肆庆贺一番。还要请像德音社这样的戏班去唱堂会。&rdo;唱堂会……家里唱堂会的时候都是五叔帮着安排……因为五叔和和各大戏班都熟……徐嗣谆眼睛一亮。他拉着徐嗣诫重新回了内室:&ldo;我们去求五叔帮忙那个柳奎和柳惠芳都那么有名,五叔不可能不认识。就算不认识,肯定也认识和他们相熟的人。而且五叔最好说话,又是家里人……再好不过了!&rdo;&ldo;问五叔?&rdo;徐嗣诫面露难色,&ldo;可我们背着父亲这样查从前的事……只怕五叔也不会帮我们吧!&rdo;在他的印象中,五叔待他是十分冷淡的。他并没有把握五叔一定会帮他们。不过,五叔对四哥却和颜悦色的。也许四哥去问,又会不同……思忖间,徐嗣谆已笑道:&ldo;我们当然不能直接去问。要找个借口嘛就说我们偶尔听说柳惠芳和柳奎是父子,让五叔讲讲当年的事好了。&rdo;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可行,&ldo;五叔最喜欢和人说这些轶事了。到时候我们细细的追问,肯定能问出些事来的。&rdo;说完,拉了徐嗣诫往五夫人那里去,&ldo;你听我的没错!&rdo;徐嗣诫略一犹豫,跟在了徐嗣谆的身后。徐令宽不在家。&ldo;你们找他做什么?&rdo;五夫人让丫鬟拿了新上市的柿子、橙子招待他们,&ldo;他下午酉初才能回家。&rdo;两人有些失望。&ldo;听说我们添了个侄女,三伯父要请德音班的唱堂会,我们来问问五叔都唱哪些戏?&rdo;徐嗣谆和五夫人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路过正屋的后门,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坐在台阶上玩翻绳。&ldo;要不,我们到母亲屋里坐会?&rdo;徐嗣谆道,&ldo;等酉初再去五婶婶那边去。&rdo;徐嗣诫却有点近乡情怯般的情怀。他望着从粉墙后伸出来油绿色树枝,脑海里突然浮现十一娘笑盈盈的眸子,似乎隐隐听到十一娘喊温柔的声音&ldo;诫哥儿,你慢点&rdo;……徐嗣诫的目光变得有些涩晦起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苦涩地道:&ldo;我们还是回屋等吧!&rdo;搭拉着肩膀走过正屋的后门。两个小丫鬟忙站起身来喊:&ldo;四少爷、五少爷!&rdo;徐嗣诫心不在焉,浑然不觉。徐嗣谆则朝着她们笑着点了点头,快步追上了徐嗣诫。&ldo;我觉得,这件事你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rdo;这些天,徐嗣诫的苦痛、挣扎徐嗣谆全看在眼里,对这个弟弟的怜悯之情更甚从前,&ldo;在世人的眼里,你就是永平侯府的五少爷。爹爹不追究,母亲不追究,谁还有权利去追究。别人说什么都是流言蜚语罢了……&rdo;&ldo;我知道。&rdo;徐嗣诫打断了徐嗣谆的话,沮丧地道,&ldo;可我心里很不安……你们越是对我好,我心里就越不安……&rdo;徐嗣谆听着脸色一变,骤然停下脚步,愣愣地站在了那里。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徐嗣诫不由转身:&ldo;怎么了……&rdo;映入眼帘的却是徐嗣谆有些发青的脸。出了什么事?是他无礼的打断四哥的话四哥生气了?还是他无意间说了什么让四哥不高兴的话?念头闪过,徐嗣诫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四哥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反而是他,自从怀疑自己的身份以后,总是疑神疑鬼的……&ldo;四哥!&rdo;他羞惭地拉了拉徐嗣谆的衣袖。好像被雷击似的,徐嗣谆身子一震,拉了徐嗣诫的手就往外院跑。&ldo;四哥!&rdo;徐嗣诫愕然。&ldo;你什么也别说。&rdo;徐嗣谆大喝了一声,额头有细细地汗冒出来,&ldo;我们快回淡泊斋。&rdo;他的异样让徐嗣诫不敢多问,跟着他一路小溜着回了淡泊斋。徐嗣谆不顾纷纷朝着他行礼的丫鬟、媳妇子,大声喊了王树,然后附耳和王树悄声说了几句,&ldo;啪&rdo;地一声就关了门。&ldo;四哥,你这是怎么了?&rdo;徐嗣诫奇怪道。&ldo;没事,没事!&rdo;徐嗣谆想到自己那个念头,目光有些惊慌不定,&ldo;我们先在屋里待会。&rdo;然后找了本书递给徐嗣诫,&ldo;要不,你看会书&rdo;自己却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显得很焦灼。这种情况下,徐嗣诫哪里看得下去。问了几次,徐嗣谆都只说让他等等。他只好托腮看着徐嗣谆在屋里团团地转。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王树来叩门。徐嗣谆丢下徐嗣诫闪了出去。不一会,他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