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似乎自己又成了当时落魄的他,为了生存而狼狈地东躲西藏。
这时候他大气不敢喘,像是自己的藏身之地被人找到后,而他会因此被她的一句话给处死。
江蓼亭却也不敢再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一闭眼,她就会再次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夜晚,她和南山四派一起泡在水里,除了鸣叫的虫鸟,死寂的星星之外,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她怕自己看金流意一眼,便想起当时从心底生出的被众叛亲离的恐惧。
可金流意还站在她身旁,垂着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风一吹就会散成碎片,或者就是在她的沉默中化为烟尘。
江蓼亭重重一咬唇,强硬地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其它的办法。”
“原来……原来是真的?”金流意呼吸一滞,急切地问出声。
金流意不在乎什么其它的办法,那些太虚无缥缈了,听起来像是妄想。
而他更难以接受的是她复杂的心思,他和她待在一起那么多年,虽然称不上相依为命,但也曾互相搀扶过,拥抱过,亲吻过。
他之前曾坚定不移地以为他们之前是存在爱的,今天心底却寒若坚冰。
是他自己错付了,他人生中所有的结果都是咎由自取,第一次救她,是他心底残留的善意,第二次救她,是存了利用的心思。
是他自己心思不纯,展开的故事自然就不同寻常,可他以为世间爱侣各式各样,他们这样也是正常的,所以他吻了上去。
原来……原来不不正常的开始,果然得到不了正常的结局,是他痴心妄想了。
事到如今,江蓼亭才是干干净净,毫无掩瞒,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轻松,而抬头看到金流意轻颤的睫毛时,她才惊觉自己的自私。
可就在她担惊受怕地朝金流意伸出手的时候,金流意却敏锐地往后退了一步,脱声而出:“我现在还不想死。”
江蓼亭吃了一惊,忙解释道:“我说了我找到了办法,夏无烬已经出去寻人了,只要等到他回到了,一切就都回到正轨,没事的……”
“你觉得我信你吗?你瞒我太多了。”
那一刻金流意竟然荒谬地觉得长久休息过的脑子就是快,他立即就想起江蓼亭第一次出现在他身边的场景,虽然当时可能有流芳派的原因。
可后来她恢复记忆后,肯定是千万次在心底策划到底该怎么杀了他。
而她故意手滑改了他的命格,后来也三番五次救他,其实也只是利用他,看起是救,实则是杀,而且是利用他身上的明锦玉引出南山四派后,利用完再杀个干干净净。
她倒是真的心狠手辣,南山四派没有说错,是他被她编织的网所吸引,头也不回地撞了上去,这下就要被她彻底溺死在爱的蜜罐里。
可又在某一刹那,金流意也觉得自己的爱也不过如此,在遇见她之前,他本来就是个疯子,遇见她之后,就没那么疯了,要是他还继续疯的话,他就应该发了疯一般为她去死,这才是一个疯子的爱。
他一边觉得自己太过平庸,数次想过要让她活着,即使自己死了也不在乎,可当遇到考验时,他又清醒异常地为自己打算起来。
金流意扯着嘴角笑笑,无奈地说道:“其实……要是你多爱我一点,也许我真的会为了你立马去死,可现在我竟然舍不得,我已面目全非,你也是。”
江蓼亭见他越想越深,执着地深陷自己的思绪里时,她也手足无措地紧张起来,慌乱地为自己解释了一遍又一遍:“我已经找到办法了,真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们都不会死。”
金流意听完,反而平静地笑开,伸手抚了抚江蓼亭耳边的发,轻声道:“你说你已找到了办法,但夏无烬迟迟未归,你也不知道,你这么久以来看向我眼里,丝毫没有爱,而是深深的忧愁。我真的不想让你那么伤心,没想到这伤心竟然是为了我。”
江蓼亭知道这时候金流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甚至想转身离开,江蓼亭见状立即伸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她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留住他。
金流意却一丝柔情都没了,他强硬地和她对峙,一根又一根地掰开江蓼亭的手,无奈莞尔:“我知道你大病初愈,这时候和你说这些并不好,我也知道你想杀我易如反掌,但还是求你让我多活几天吧,我想要回家祭拜。”
江蓼亭听见这话只觉得耳中尖鸣,看到金流意离开的背影后,她更是像被人紧紧捂住口鼻那么难受。
在她恐惧地追了两步后,脚下却被凌乱的草绊倒,她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抽泣声,泪眼朦胧中却只看到金流意渐渐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