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还特意找了荆白来问,果然那青铭和他同是胡汉混血,她不是对胡人面盲吗,在她眼里,他与青铭的脸定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那番话她不可能是迷糊中叫错了名字,她确凿无误就是把他当成了别人。
“恰好第二日军中有事我不得不走,若不禁你的足,你莫不是又要去找他?那人是长公主府的幕下之臣,在京中亦有些名气,交游甚广,与这样的人裹缠……实在不雅。”
周濛突然浑身一个激灵,震惊于自己听到的话,“不雅?”
他提到去找青铭,周濛还感到莫名其妙,然后就听到了这两个字,这两个字结结实实戳中了她,仿佛被人狠狠刺了脊梁骨。
而元致将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失言了,想开口挽回却被打断。
“我是不雅,我本就是个不雅、不堪之人,”周濛眼圈红了,脸上却在笑。
“可你不是早就该知道吗?我最好的朋友不是伎人就是浪子,我就是水性杨花,你禁我的足,怕我给你丢人,对,在床上抱着你叫青铭的那些话可能是我说的,你不是也觉得我与你成婚不到一个月就需要找人寻欢消遣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致一阵懊悔,“你以前那样做是不得已,我知道,可是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你不需要再这样……”
“哪样?”她再次打断,“不需要再勾引男人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周濛,你听我说完!”
元致也生气了,一双犹带血丝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她。
“我知道嫁我非你所愿,你需要婚姻自保,我便自作主张将你要了过来,我想着,只要这桩婚事还在,就能保你暂时平安,反之,若是你我只是表面夫妻,在陛下眼里你的价值又将如何计算?其中利害,你当比我一局外人更清楚。你那日在春日宴上与青铭出双入对,在场之人皆是见证,恰逢你我新婚,此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他将作何感想?遇到这样的事,我若什么都不做,便明摆着我对你没有半分情意,你我关系疏远,你呈报上去的密报又如何能够让陛下相信?不管你信不信我,这就是我将你禁足的原因。”
周濛安静地听,眼中还含着泪,长睫闪了两下,水珠才沿着小脸滑到下巴,滴落在胸前的衣料上,这次她显然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可是,她还记得这两日自己一个人被他关在府里,他不知所踪,一句解释和交代都没有,那就是一种被抛弃、被羞辱的感觉。
他的理由头头是道,句句是为她好。在他的目光凝视中,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愤怒无比可笑。可笑不是因为她错了,而是因为与一个对自己没有多少情绪的人发怒,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她愤怒是因为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若是他觉得她水性杨花,她会伤心,可是他在乎这些吗?他在乎她本性如何、是否真的水性杨花吗?
显然没那么在乎。
她笑着点头,“好,那我道歉,是我的错。”
“我要你的道歉有何用?”他叹气。
“那你想要如何?”
“我并没有要干涉你的想法,不过,我的确希望你不仅仅只是道歉,我更想让你改变对我的态度,至少心平气和,不要再生我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