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儿没动,高致微微挑眉,眼角眉梢的弧度透着些挑衅。江与城又按了一下喇叭,微露不耐。程恩恩忙快步走过去,站在车前,觑了眼江与城的神色,试探地将咖啡从车窗递进去。江与城瞥了一眼,视线上移,落在她脸上。程恩恩鼓足勇气张口,刚要说话,听见江与城的声音,冷冷淡淡:“我不喜欢这家咖啡。”程恩恩的手往后缩了缩:“那、那我再给你买其他的。”她唯唯诺诺的讨好样子,令江与城不禁又看了她一眼。他将咖啡接过去,放进中央扶手的杯架。“上车。”程恩恩回头,高致单手插着口袋站在原地,对上她的目光便微微一笑。程恩恩挥挥手,对他说:“我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好。”高致也抬起手,轻轻摆了一下手指。程恩恩打开车门,坐上车时,明显觉得周围气压很低。她想着江与城肯定是因为之前的事生气呢,系上安全带,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是想对他道歉的,一下子却不知从哪里开口。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到底应该怎么说,才能抵消之前那些伤人的话。这会儿却忽然记起小时候程礼扬给她讲的一个小故事。有个坏脾气的小男孩,他的父亲让他每次发脾气时在木板上钉一颗钉子,江与城将车停在诚礼楼下的停车坪,没下车,降下车窗,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他吸了一口烟,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将烟盒丢回柜子,才开口。“为什么道歉?”程恩恩刚伸手想开窗户,想做贼被逮到似的,立刻把手收回来,放在腿上。“为我之前说的话。”“什么话?”江与城故作不知。程恩恩眼观鼻鼻观心,安静了几秒钟,回答:“那些话不好,我不想再说一遍了。”江与城抽着烟,没吭声。程恩恩又说:“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心理有问题,太依赖你,又很害怕被你抛弃,所以才会听段薇说一点点的事情,就会很慌张。”江与城沉默着,片刻后才道:“这不怪你。”心理学上有一种边缘型人格障碍,这种人格障碍的一个典型表现是:非常害怕孤独和被人抛弃,极度缺乏安全感。在面对分离时,会出现强烈的应激性反应。严重者会出现自我身份的识别障碍,甚至冲动及自毁、自杀行为“手拿脐带走进生活,时刻在找地方接上去”,这个形容听上去未免病态,但恰恰是对这种人格障碍最恰如其分的描述。童年时期被抛弃或者严重缺乏关爱的经历,是边缘人格的一个重要成因。程恩恩的状况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缺少安全感,对人的依赖很深。段薇正是看中这一点,只消在她最敏感的地方稍稍刺激一下,便能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程恩恩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会被段薇利用,全是自身的原因。怀疑的种子固然是段薇给她种下的,但若是自己足够自信和强大,哪里会让她得逞。“你身边有那么多比我优秀的女孩子,我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她们漂亮……本来就是我硬巴着你的。”“什么叫,硬巴着我?”江与城侧眸,微微皱眉,“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本来就是这样。”程恩恩说。哥哥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她崩溃、恐慌、孤独,一度绝食,要不是还有江与城,在绝望中一直拉着她,她可能真的会撑不下去。是她主动和江与城发生关系,她急切地想把他绑在身边,最终确实成功了,可是回头去看,不就是硬巴着他吗。她从来没有问过江与城,愿不愿意。“当时是我非要和你睡觉的。”程恩恩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有点小。那时候人都快魔怔了,不管不顾。18岁小姑娘钻进一个大男人的被窝,非要和人睡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丢人。“所以呢,现在后悔了?”江与城的语气似乎有点阴沉,“不想巴着我,想去巴着高致了?”程恩恩有些莫名:“我没想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