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突如其来。朝堂之上,大家争论纷纷。晋王不再是摄政王,自此之后,便鲜少上朝。皇上再也遮掩不了自己的本性。越来越专横独断。即便盛丞相给出了处理时疫的建议,皇上依旧让京兆府的人将这些染了时疫的人全都赶出京都,包括与他们亲近之人。“皇上!万万不可啊,京都之中有医馆可以暂时抽调来安顿这些百姓,太医院针对时疫也正在寻找最妥善的药单。将城南那片区域划出,疏散周围百姓就可。若是将人赶出京都,只怕百姓人心惶惶啊。”如果连京都都无法处理时疫,那其余的地方呢?若是所有地方官都效仿此法,那岂不是让那些病患增加了流动性,导致更加严重的扩散吗?但皇上却摁了摁额头,显得有两分不耐烦,只不过他还是稍加掩饰后开口道:“孤已然决意在城外备好这些病患所需的衣食还有大夫。就”他的指尖从满朝文武的身上一一指了过去。那些人皆是慌张的低下了头。时疫来得突然,已然有几人已经病重身亡,此时官员们巴不得都离这些人远一些才好。见无人说话,无人应。盛丞相向前一步跪伏在地,声如洪钟:“臣愿去城外,领此差事。”皇上摇了摇头:“丞相年岁已长,怎能做这等差事。应当好好颐养天年才是。”这话尾音故意拖长。摄政王倒台,皇上这是迫不及待想让丞相告老还乡,卸磨杀驴了。南汐看着盛淮中那满头的银白,只觉一阵心凉。这样的事,这个皇上可没有少做,在他眼里,哪有什么三朝元老,哪有什么劳苦功高。他只想要将所有的权力全部握于掌中。恐怕他想要的,是废相!让所有能威胁到皇权的人和事全都消失。但苦于盛丞相两袖清风,为官以来,刚正不阿,得百官爱戴,未曾有把柄。而今,晋王刚倒,他若是行事太过明显,只怕会寒了这些人的心。幸好盛丞相已然老了。南汐想要上前,余光却瞥见柳问冲着她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她这些日子,不宜风头过盛。而且瞧见皇上如此,恐怕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人选。果见他悠悠然的将指尖对准了站在首位的齐王。“齐王乃是皇亲贵胄,若能替孤安抚这些病患,也好让他们安心。”怀安听得这话,呼吸一滞。皇上这是连齐王都迫不及待得想要铲除了。齐王李明昭听到这话,躬身道:“我愿领此差事,定竭尽全力,请皇上放心。”他回得坦荡。这件差事即便皇上不给自己,他也会想办法插手。都是大南明朝的子民,他断然不愿这些人就这么死在京都之外。皇上摆了摆手退朝,抿唇道:“那便有劳齐王了。”只不过在转身之际,眼里闪露出了一丝狠厉。南汐在两日后的刑部门口遇到了怀安。“怀安郡王,鲜少未见,来我刑部有何要事?”却见怀安一张脸肃穆了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浪荡不羁,两条浓眉也微微凝起。躬身就冲着南汐行了一礼。见他如此,南汐左右一看,将人带到了不远处的茶摊。刑部里还有皇上的人。她与怀安不宜走得太近。二人在朝堂之上可是水火不容的。“你这是怎么了?”“齐王有难,还望你能出手相助。”南汐有些疑惑不解:“是京郊那些时疫病人闹事?还是需要钱银?”怀安摇了摇头,面前那盏茶冒着徐徐袅袅的热气,茵着他满是薄红的瞳,眼下是乌青一片。“京兆府将人赶出京都之后,说是好好安顿,但就那几间粗制滥造的土屋,根本不够。故而齐王殿下将自己的田庄让了出来,改为医馆与这些难民的临时居所。这两日,又接纳了不少从松阳和嘉云州而来的难民。齐王广发了召帖,如今医师们的药单也已经制好,却不想京兆府送来的药材十分有限。虽然不敢刻意克扣,但是却匀不出更多的人接济其他州郡的难民了。”南汐听得这话,一张脸瞬时便冷了下来,她握紧了拳头,重重得打在了桌案上。“京兆府竟敢如此!”怀安耷拉着眼睑,叹了口气:“一个京兆府,若不是背后有人授意,怎会如此?天下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谢大人还看不透吗?”南汐自然知道他意有所指。京兆府如此草芥人命置齐王于两难的境地,除了皇上,还有谁敢下这样的命令!她一颗心跳得飞快,道:“有什么需要谢南汐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盛丞相这两日因此事也一直寝食难安,刚打算将自己在京郊的庄子也让与难民,望能一道助齐王一臂之力。”怀安抱拳一谢:“若是要土地,要金银,倒是不敢劳烦大人。温徇早已替我将郡王府能拨出来的银子全都送了过去,应该可以保一段时间。但药单之内有一味黄芩,以其根入药,效果比黄连要好上许多,但此物京都却是甚少,唯有北境都种植。即便花重金购入,如今时疫盛行,也鲜少有镖队愿接”南汐了然:“你是想用何氏商行的货运渠道购入此药?”怀安点头:“还望大人相助。”“我即刻书信加急一封告知家中,郡王放心。”怀安起身告辞:“我还要去筹集银两,在此多谢大人了。”南汐亦站起了身子:“为天下百姓,南汐当不得郡王这一句谢。”她望着怀安离开的背影。短短一年多的光景,这位京都小霸王就在她心中完全变了个样子。昔日的他流连烟花柳巷,臭名昭着,同沈言,盛瑄并列三大纨绔。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人口诛笔伐的人。却比那满朝低着头瑟缩着脖子的沽名钓誉之徒要好上千倍万倍。这样的人,心有大义,不愧是平陵侯之子。而这样的人,效忠的她捧起桌上的茶,看着里头的茶叶梗飘落在杯底,轻抿一口,眸光里有流光滑动。“齐王殿下”:()一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