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夜宁的消息便送入了宫中。如薛芝言猜想的不错,这秦越果然不是盛家的人。她被盛家抚养,但一直接触的人,除了盛家主母宋桂华外,最多的便是那昔日长乐坊的头牌,也就是如今的乌教习。这位乌教习当初是入过宫的,只不过犯了错,被贬出了宫入了贱籍。而论起此事,便事关先帝。当时,先帝在一次醉酒后,临幸了这还是宫女的乌教习。但并不是所有的宫人都有资格得封官女子,这乌教习便是其中一个。她虽生得漂亮,可出身低贱,而那时,恰逢南方旱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民心不稳,身为皇帝,当斋戒祈求上天庇护。而这乌教习却刚好是在先帝斋戒求佛的时间里被临幸。先太后是个强势的,赐了白绫便要她自尽,以保全皇上的名声。当时的皇后,也就是而今的太后,觉得这女子可怜,便借由求佛祈福期间不宜杀生为由,劝说先太后留了这女子一命。这样的密辛,知道的人甚少,故而寄蕊在宫内打听,夜宁向宫外那些老宫人询问,对照着信息的碎片,才还原了一切的真相。太后周清宜救下的这个女子便开始替太后在宫外行事。得知盛家有意培养女子送入宫中,便自告奋勇前去当了教习。这期间,表面上她对秦越非打即骂,但背地里,却时常照顾安慰。秦越这样的身份,在盛府便是见不得光的女婢,故而总会受到嘲讽刁难,好几次病重,都是乌教习救了她。故而,她入宫后,明面上是盛家的人,背地里,却早就听从了太后的命令行事。如此一来薛芝言便想明白了为何皇上要动手让秦越滑胎。皇上恐怕早就对太后处处留心,故而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准。而发现了这个事情后,皇上反而是对秦越宠爱有加,这点便让薛芝言很不理解。不过这位陛下本来就心思难测,要琢磨清楚他心中所想,恐怕不是易事。太后既让秦越害沈姝,那恐怕皇后的胎也不一定能够安稳。这些人尔虞我诈,弯弯绕绕,以心为局,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中。夜宁还送了主子的命令。让薛芝言按兵不动。她既不用再出手帮沈姝,也不用将秦越的身份推出。薛芝言叹了口气。这沈姝虽然跋扈了些,但在这后宫,却是难得的真性情。她一心为了皇上,但那些“补药”伤了根基,为了这个孩子,恐怕会赔上自己命。到头来,发现那所谓的深情,于帝王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不知这沈姝心中该作何感想。心头涌起一阵哀愁,薛芝言暗中求在太医院当值的父亲,为沈姝多用些固本生血的药材。如此,也算是尽了心力了。这宫里,时光辗转轮回,多少旧时风云,往事如斯,颠倒了又重演,不过尔尔月半,皇上依制是要来皇后宫内用膳过夜的。只不过现今,皇后有孕不宜侍奉,故而皇上只陪着皇后用了些清淡的点心就做势要离开。皇后本想开口让皇上去秦越处。毕竟是盛家举荐的人,得力些也有好处。却不想,皇上摆了摆手,道是要去云棠处陪她说说话。今日朝上,云礼很是得力,皇上自然也得在后宫对云家女多加恩宠,也好让百官看看自己的态度。皇后这些时日,总是恶心难受,身子不爽利,但也不敢强留皇上,毕竟自己可是国母,总要大度宽容些。皇上既然要宠云答应,那她明日还得让嬷嬷送些礼去,恩赏她贴心侍奉皇上的功劳。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孕妇便会多加忧思,她近些日子总是睡不安稳。自己当时刚滑胎,后宫无人,皇上迎新人。而今,自己又刚怀上,皇上又因要拉拢朝堂势力为由得了新宠。眼瞧着六宫越来越热闹,想必再过不久,等沈姝的胎一落地,便该给她封妃位了。越想越睡不着,心中实在感伤,皇后便摆了仪驾想去秦越处走走也好。路过御花园,她忽有所感,想起当初见面,皇上对自己何尝不是知冷知热,精心护佑。今夜月圆,他却在旁的温香暖玉处柔情似水。皇上对她们,也当是温柔体贴的吧,也会亲自摘花相赠吗?让宫人不许再跟,她独自朝着当初二人相见的那棵梅花树走去。刚想踮起脚尖,去触一触那枝丫,却听见那不远处的假山石后有声响传来。夜色如墨,又会是谁呢?屏了气息,皇后小步靠近。却见,那姜嫔着一身淡黄色的云烟衫,正在同一个背靠着山石的男子说话。他们说的很是小声,听不真切,盛锦本想再往前一步,那男子却突然似有所感地回首。只一瞬,盛锦便提裙离开。那人她看得真切,是怀安郡王李官瑾!,!听说这霸王迎了佳人入府,如今收了风流的性子,居然会在此夜会宫嫔。宫人们都在不远处,只要盛锦发出点声响,今日,必要姜嫔身败名裂。私通!乃是死罪。这怀安是个郡王,又是平陵侯之子,即便皇上再怎么震怒,也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如此不值得,盛锦越想越气,却终是摆驾回了坤宁宫。瞧见李官瑾神情有异,姜嫔心下一惊,连忙张望,瞧见四下并无他人,再次看向了他:“郡王,可是发现了什么?”怀安将眉头微松,他刚刚似乎是看见了明黄色的衣袍,但十分不真切。“也许是我疑心了,在宫内相见,总是不安全的。姜嫔,你说的消息可是真的?齐王殿下特让我前来问清楚。”姜嫔点了点头:“我送了香料给沈姝,半路上遇秦常在,她动了手脚,我看得真切,却装作不知,要不是薛常在,恐怕这沈姝的胎便会不保了。”怀安略一沉吟:“你是怀疑,这秦越并非如此简单?”姜嫔颔首:“入宫前,我家乡便有孕妇因夹竹桃花粉而丧生,故而此招我一下子便了然,只不过齐王殿下吩咐过,我不可轻易出手,这才隐忍不发,若是这秦越真的不同寻常,是否可查清其背后势力,有朝一日为殿下所用也无不可。”怀安摇头道:“你再多加留意,齐王殿下当初送你入宫实在情非得已,本就心怀愧疚,更是断然不愿你为他身陷险境,你除了传递消息外,其余的事不可为。”姜嫔一揖道:“倾清行事都是为了大南明朝成千上万的穷苦百姓,天下渴明主已久,并非是殿下亏欠于我。还请郡王告知殿下倾清心中所向。”“我自当转告,还望姑娘珍重。”:()一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