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彦还有点不习惯上官这么务实的作风,站起来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见赵宝珠还真不是在试探他,这才告辞下去了。
待他离开,邓云才道:“宝珠,这人不是最爱钻营的小人吗?你怎么还用*他啊?”
他和赵宝珠关系好,对这个江彦的事有所听闻:“之前他不是跑了吗?这种靠不住的人,恐怕不能轻信。”
赵宝珠低头处理着公务,头也不抬地道:“先前我做的事太过惊世骇俗,也不能指望人人都站在我这一边。”
赵宝珠虽是脾气刚直,却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但凡在朝为官,不想得罪上官乃是常情。陈真那般鼎力支持固然可贵,他也不至于霸道到要求所有人都支持他。之所以要求江彦两年内不升不调,是觉得此人虽有些小聪明,却太轻浮,太过急功近利,需得磨一磨他身上的小人习性。
“我看他不像是坏人,我跟曹尚书的事,他虽然没帮,倒也没给我使绊子。”赵宝珠说着,在公文上按下自己的印:“再说,之前我让他将历来的公文都找出来,他办的也还算妥帖,想来对诸事都是熟悉的。”
邓云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心底暗暗心惊,目光落在赵宝珠脸上。
不知何时,当初那个乡野少年已有了人臣气象。邓云心底暗暗钦佩,怪不得能跟二少爷成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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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彦提了礼到了右侍郎面前。
右侍郎正拿着张信件再看,见他来,抬眼道:“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江彦赶忙赔笑:“回大人的话,是早就该回来了,下官不中用——”
“行了。”右侍郎一挥手,在座上坐下来:“你那些话就别说了。见过赵员外郎了吗?”
江彦点头:“见过了,头一个就是去拜会了赵大人。”闻言,右侍郎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他怎么说?”
江彦便讪讪地将赵宝珠对他的话都说了一遍。
右侍郎闻言,倒真有些惊讶,半晌后,赞许地点了点头:“倒还算是进退有度。”
他还满以为赵宝珠会找他来罢了江彦的官呢。
没想到赵宝珠竟然还愿意用他。
右侍郎挥了挥手,让江彦退下去,站起来走到窗边,心底将赵宝珠说得话拿出来仔细想了想,心下还是满意的。
先前瞧着,还觉着是个炮仗,如今看着,行事倒是有些章法。他愿意用江彦,还开出这样的条件将人拿住,可见赵宝珠思虑周全,也很通透。
右侍郎勾了勾唇,敛下眼,这样一看,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在这官场上,光是有一腔忠勇可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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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赵宝珠就真像他说的那样毫无芥蒂地起用江彦,将公务都分给他做。江彦见他如此坦荡,连要紧的事情都不加防范地拿给他做,竟有些感动,眼见着先前曹尚书的下场,他也不敢作妖,几日来都跟着赵宝珠兢兢业业地办差,一时间倒是安分了不少。
这天,赵宝珠一到衙门,就被右侍郎叫了过去。
“侍郎大人,您找我?”
赵宝珠走进屋内,就见右侍郎正仰躺在太师椅上,眼睛看着悬在窗边的鸟笼,里头站着只通身翠绿的鹦鹉,尾巴上还有极漂亮的红、蓝两色的羽毛。
赵宝珠觉着新奇,还多看了两眼。
见他进来,右侍郎转过椅子,略微直起身:“来啦?”说罢拿手逗了逗鸟,那鹦鹉立即叫起来:“幸会!幸会!”
在鹦鹉的叫声中,右侍郎转过脸,笑着看向赵宝珠:“赵员外郎,近日可是辛苦你了。”
赵宝珠赶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右侍郎摆了摆手:“你就不必跟我客气了,昨日天都黑了,还见你的屋子是亮的。”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靠了靠,抬眼道:“你这么晚回家,叶二没意见吧?”
赵宝珠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话,脸骤然一红,嚅喏道:“大、大人,怎么忽然说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