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治帝点了点头,道:“待回宫,还是要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摔到头可不是小事,且太子失忆整整四年之久,若留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太子顺从地应下。
到底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元治帝收敛了情绪,拉着太子回过身对众人道:“如今瑱儿回归,乃是先祖在天上保佑,待一切安排妥当,朕和太子便去北山陵一趟,好好祭奠一番先祖。”
众官闻言,心下皆是一凛,这祭祖可不是小事。自古以来,都是有望大位,承担着江山社稷的皇子才会被皇帝派去祭祖。要知道在太子失踪的几个念头里,年年祭祖都是皇帝亲自去的,也没让宠爱的五皇子去。这会儿太子一回来,就要去祭祖,这便让众官心下都有了成算——这是让他们将心思都收拢了,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尊敬太子呢!
一时间,满朝文武百官皆朝太子与元治帝跪拜了下去,齐称:“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回京——”
太子看向百官,嘴边啜着笑,目光扫过众官,抬了抬手道:“诸位不必客气,都起来吧。”
众官这才起身,其中几年来老老实实、未曾掺和进议储之事的都神情坦荡,有的还能向太子笑一笑,而那些暗地里动了些手脚,有拥立五皇子倾向的官员就心虚多了,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太子将众官情态尽收眼底,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恶,只是当目光落在双眼通红的曹尚书身上时,神情柔和了一瞬:“曹大人,好久不见。”
先皇后的亲爹,太子的亲外祖曹尚书此时已是激动得两眼涨红,见太子看过来,登时潸然泪下,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弯下腰,俯首行礼: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神色一动,露出几分不忍之色,迎上去将曹尚书扶起来:“外祖不必多礼。”他微蹙着眉,温声道:“是瑱儿不好,让外祖担心了。”
曹尚书喜极而泣,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位外孙,面上老泪纵横:“殿下、能见殿下平安归来,老臣就算是当即死了,也能无憾,就算是到了地下,也能对小女有所交代啊——”
除却元治帝,听到太子回朝的消息,最高兴的便要属曹尚书了。
曹家说起来,也算是世代望族,可到了曹尚书这一代,因着他能力只能算是勉强够格,虽是兢兢业业做官,元治帝对他却远称不上是重用,眼见着有了要中落的迹象。还是后来曹皇后嫁给了彼时还是王爷的元治帝,后成了皇后,又生了李瑱这个有能力又受宠的嫡子,曹家才重回巅峰。
自曹皇后去世之后,曹家上下的荣辱便都系于太子一人身上了。
太子尚在时,曹尚书自认在朝中还能与叶家勉强抗衡,然而这几年太子失踪,叶家一脉在朝中如日中天,曹尚书眼看着却一点办法也无,幸而如今人找回来了。
曹尚书看着太子,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的说不出话来。太子也是神情沉痛,温声安抚,到底让曹尚书的情绪平复下来,由曹濂扶到了一边。
众人见太子待曹家如此亲近,一时心思浮动,不少人的目光都暗暗飘到了叶家头上,特别是着重打量叶相的神情。可惜在百官之前,叶执伦姿态端肃,神情淡然,一丝情绪都不露,通身都是宰相的气派,倒是衬得方才痛哭失声的曹尚书有些轻浮。众人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都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见过朝臣后,太子转过头,看向众宫妃,皇子皇女那一边。
见太子看过来,站在宸贵妃身前的五皇子眼眸一亮,脆生道:“太子哥哥!”
当即撒丫子就要往太子面前跑,却被身后的宸贵妃一把拉住。似是为了应景,宸贵妃今日穿了一身玫红裙装,红裙绣白梅,衬得她通身肌肤如轻雪般晶莹,面容艳丽无双。
她拉住五皇子,轻声细语道:“不许无礼。”
五皇子登时定住,一双凤眼巴巴地看向太子。
太子见状失笑,向宸贵妃执晚辈礼:“问宸贵妃安。”而后看向五皇子,朝弟弟招了招手:“瓒儿,过来吧。”
宸贵妃见状,便放开了手。五皇子立即撒欢似得跑向了太子,一把抱住了哥哥的腰,抬起双凤眸眼巴巴地看着太子:“太子哥哥,我好想你。”
太子接住弟弟,神色变得柔和:“瓒儿长高了。”
五皇子骄傲地挺直了小身板:“我长高了许多了!”
太子大了这个最小的弟弟整整一轮,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和叶京华关系好,待李瓒也十分亲近,几乎说得上是长兄如父。眼见着男孩儿又蹿高了一节,已是个半大的少年了,可眼神还如以往一般懵懂清澈,不禁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弟弟的额角:
“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
五皇子对太子回朝这件事是真心感到高兴,嘟着嘴道:“太子哥哥不在,小舅舅也不理我,不就冒失了?”
太子闻言,微微一顿,很快想通其中的关窍,勾了勾唇,往五皇子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贫嘴。”
元治帝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相处和睦,摸了摸下巴,很是欣慰地笑起来。
在场中人此刻最不开心应该就是宸贵妃了,但她自来是个有名的冷美人,面上神情淡淡也是寻常,故而也没叫他人瞧出端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