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州府的守军无诏不得出,除了皇命之外没人能使唤得动这些军队。元治帝自继位以来便将军权抓得极紧,经过几十年的治理,民众对各地的正规军还是有些信任的。
果然,叶京华点了点头,轻声道:“大抵是如此。”
陆覃听了,赶忙转过身去吩咐叶家的人不许擅动,不要因误会冲撞了守军。谁知他一出门,刚好跟要往里进的太子撞了个正着。
陆覃赶忙道:“草民鲁莽,冲撞了太子殿下。”
太子倒是没介意,抬了抬手让他继续去做自己的事,目光越过他,看向叶京华。
叶京华亦看向他,略微点了点头。太子便笑了笑,低头进门,口中道:“算算时日,父皇也应收到消息了。”
显然,他也认为来的人马是元治帝派来接应他的。他向来十分信任叶京华,若是他们两人都认为来人是友非敌,那事情应该就大差不离了。
故而太子的姿态十分放松,走进来,垂头看了看窗边矮桌上的棋盘:“你方才在下棋?”
说罢他仔细看了看这局棋,倒是皱了皱眉。这占优势的黑子看着不像是叶京华的风格,劣势的白子虽看得出几份痕迹,却事漏洞百出,水准比起叶京华的棋力差了好几个档次。
太子倒是有些看不懂了,微微挑起眉:“这是谁下的棋?”
叶京华略微一顿,回过头,伸手随意将棋盘抚乱:“随意摆的罢了。”
太子见状,抬起头,神色有些狐疑。然而就在这时,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太子也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只听见那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连带着盔甲与剑鞘相击的清脆响声,一路自楼下传来,最后在门前停下。接着,门外传来一声闷响,似是有谁单膝跪在了门前。
“臣通州守将王文清,求见太子殿下!”
门外传来一男子洪亮的声音,似是激动中夹杂着些紧张,声音有些颤抖。
太子转过头,道:“宣。”
门外的人呼吸一滞,而后自地上站起,几乎是有些小心地推开了驿站旅店的木门。
随着老旧木门发出的嘎吱声,一个身披盔甲的高大男子疾步走入,到了太子跟前,才敢抬头看了一眼。待他看清了面前这位身高八尺有余、剑眉深目,神情温和的年轻男子时,通州守将神色巨变,微微张大了嘴,‘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臣、臣拜见太子殿下!”
他行了跪拜大礼,额头贴在地上,声音颤抖,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竟、竟然真是太子!
要知道在太子失踪的头两年中,皇帝找人几乎找疯了。彼时西南地区所有未被清算的官员每日就只有一件差事,那就是整理各地报上来疑似发现太子行踪的报告,再一一去寻。这其中,由巨大的利益驱使,寻来与太子音容相貌相似之人谎称找到太子的不计其数,还是元治帝几次扑空,大怒之下以意图混淆皇家血脉的罪名将几个江湖骗子抓起来凌迟处死、再诛灭九族,这种事情才少了些。
然而整整四年之后,就在这大多数人对找到太子已不抱希望之时,一封急信忽然秘密送入皇宫,竟言太子殿下在益州山南县某个村庄里被找到了!
元治帝当即大惊又大喜,连夜下令让距益较近守将前去接应。通州守将因曾在太子出兵禅国之时见过这位殿下一面,此次被点了将,连夜靠着叶家人提供的路线图找到了叶京华的车马。
元治帝此次之所以这么快就下令,也是因为信任叶京华的缘故。叶家正正值鼎盛,可没必要为了一点恩典去犯下欺君之罪。
可当通州守将真的见着了太子本人,他还是万分惊骇,没想到太子竟然真的没死!他心中惊涛骇浪,按在地上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然而随即却是狂喜——
只要能将太子全须全尾地送入京城,他的仕途必定坦途一片!
通州守将激动得双眼发红,在这个太平盛世,这简直就是从龙之功啊!这个机会他必须得抓住!
“将军快快请起,”太子上前亲自将通州守将扶起,温声道:“可是父皇派将军来接应孤?”
通州守将头埋得极低,态度极其恭敬,拱手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正是。末将奉皇帝之命,带领通州守军,护送殿下回京!”
说罢,他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拿出了什么东西,双手奉于太子面前:“这是皇上着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衣物,还请殿下查验。”
太子垂眸一看,便见通州守将呈上的正是他的几件旧衣,还有一件太子朝服,登时神情微动,叹道:
“父皇竟还替我留着。”
经过四年,这些衣物看着还近乎崭新,连太子朝服上的东珠都光彩熠熠,可见元治帝常年叫人仔细保存着这些物什,慈父爱子之心可见一般。
太子将东西手下,神情更和缓了些,温声道:“辛苦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