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雪凑近欣赏着他的脸,端的是风华浊世,不是像西方雕塑斧刻刀凿般轮廓深邃,而是相当符合东方审美,仙风道气,轩轩霞举,如果换成白毛就更完美了。
根根分明的睫毛微颤,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江衍序也没睁眼,而是勾起渥丹一般的唇,“难得周末,你不在家里睡大觉,找我干什么?”
“小道士,我找你来道喜啊,我这几天做了一件事,一件很痛快的事。”
他这才将眼皮掀开,目光如无底的深渊,伸出手指掐算了几下,他扶额,颇为头疼,“的确不是件小事,不过你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伤害甚至杀死和天运之人有关的人,不会承受太多因果,往后就能放开手脚。”
何瑞雪专注地盯着他的脸,连呼吸都放缓了,想起今早上看到的李多粮,突然想这两个要是站在一块,带来的冲击感该有多大。
上前一步,她揪着他脑袋后的小辫子把玩,“难得啊,你今天怎么不念叨你那清静无为的那一套?”
“道经只说给有灵性的人听,居士百窍不通,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我还是省点力气吧。”
何瑞雪在他身边坐下来,生生把他挤到了旁边,江衍序也不介意,换了个姿势,倒是坐得端正些。
从窗户能看见外面的隐隐青山,殡仪馆虽冷清,但确实是个不错的隐居地,袅袅熏香在房间里浮动,沉入其中,心很快就能宁静下来。
“其实事后想想,也觉得挺没意思的,不管我做得再多,真正被迫害的人却得不到补偿,或许他们都不能看到大仇得报的这一天。”
世上真有平行世界的话,她所做的一切却不能改变原文轨迹,这个世界的哥嫂都过得好好的,真要让他们知道一切,没准反而会不理解自己的做法。
“不做出改变,居士又从何得知命运线不曾变动呢?只是你往后还是悠着点吧,我短期内是画不出第三张隐匿符了。”
“出了什么事?”何瑞雪倒没有那么急切,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出现问题。
“天弃之人,做什么都困难重重,说是隐居避世,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他自嘲地笑笑,“我好像还没讲过我从前的事,居士可有兴趣听一听?”
何瑞雪当然点头。
江衍序的人生确实悲惨,比起原主一家也不遑多让。
出生在天下初定,盗匪还没被完全清算的时候,母亲怀孕时回家探亲时被掳掠到山上,半路羊水破了拼死生下他,难产而亡。
他被狼群叼走,半路遇到好心的村民救回家,结果不出半年村子便遭遇洗劫,收养他的人家觉得是他引来的强盗,泄愤般想将他抛进湖里,又仅存一丝良知让他坐在木盆里顺流而下。
中途有大鱼掀翻了木盆,被洗衣的妇人救起,又是不出半年,妇人家里的男人死在山洪中,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饿死,干脆将他给卖了。
他从小聪慧,几乎是出生就带着记忆,所经历的人和事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