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人工智能的皮肤既不会出汗也没有任何新陈代谢作用,因此他们很少洗澡。否则只要被水一冲,跟踪器就会顺着水流奔向下水道了。
眼看着发薪日一天天临近,宋安安忧心忡忡。除了副营长外,每天都有士兵跑到达尔文和爱因斯坦跟前来放狠话。宋安安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到了时间达尔文却没能找到被会计私吞的军饷,他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你怎么就还能稳得住呢?”宋安安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克隆人与自然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不然为什么她已经急得焦头烂额,达尔文却仍然跟没事人一样?
“哐当!”
达尔文还没来得及开口,办公室的门就被一脚踢开。
破门而入的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宋安安记得他的名字,叫埃利维。他虽然只是个普通士兵,但为人正直,在士兵中非常有威望。之前副营长带头闹事,埃利维不仅没被煽动,反而挺身而出,怒斥副营长蛊惑人心,有意动摇军心。
但是今天,在达尔文的军饷迟迟没有着落的情况下,埃利维也终于沉不住气了。
“你给句实话,我们到底还能不能拿到工资?”他堵住了大门,得不到满意的答复誓不罢休。
达尔文推了推面前的椅子,不急不恼。埃利维一怔,最终把屁股放在了椅子上。
宋安安赶紧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将一众窥测的视线隔绝在了外面。
达尔文目露赞许:“有人跟我说,你前几年为了救一个兄弟,背负了巨额债务,现在你每个月的工资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以外,全都用于还债了。一旦拿不到工资,你就会被债主追杀。”
“你知道就好。”埃利维喘着粗气,虽然仍旧面色不善,但态度不由自主地软化了几分。
达尔文继续说:“你顶着还款压力,还能顾及军心的稳定,不咋咋呼呼地带着一大帮人来闹事,如此沉着冷静,当一个小兵实在是可惜了。”
埃利维掀着眼皮子,语气不善:“你不用给我戴高帽。这回我没带人打上门,算是给你留了点面子。但先礼后兵,要是你迟迟拿不出钱来,下回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是当然。”达尔文非常赞同,“雇人发薪,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是钱在哪里?”埃利维可不好糊弄。他已经打听过,目前为止,北军账户上的资金总额是零,而邵会计依然渺无音讯。埃利维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这不过是玛丽莲逼迫达尔文放权的戏码。有个与他要好的兄弟已经劝他尽早站队到副营长那边,别傻乎乎地跟着没前途的十八皇子,稀里糊涂地成了玛丽莲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埃利维哪里是想跟着十八皇子了?
他入伍已经十年,虽然一直兢兢业业,但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哪怕一次升迁的机会。曾经,他也有过忿忿不平,但长时间的求而不得,已经消磨掉了他的斗志,也让他看清楚了军内晋升的套路——必须得先投靠上某一位长官,然后才有机会被提拔。
比如副营长,之前也在底层苦苦挣扎了许多年,这次之所以能够升官,主要是因为史密斯和邵会计一系被打压后玛丽莲急需新鲜血液补充队伍,才让副营长钻了空子。
可是做大佬的跟班哪有那么容易?
不提玛丽莲性格阴晴不定,睚眦必报,根本就不是个好相处的领导,哪怕在玛丽莲的团队内部,明争暗斗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史密斯和副营长同属于玛丽莲阵营,表面上其乐融融,埃利维却敢断言,倘若史密斯一直把持着秘书处处长的位置,这次被晋升到副营长位置上的绝对另有其人。
埃利维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比起喜怒不定的玛丽莲,埃利维其实更忌讳与十八皇子扯上关系。他与十八皇子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对于十八皇子的认识大多来源于他人口中的故事,但他愣是从旁人的道听途说里拼凑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上位者形象来。
多年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十八皇子或许是比玛丽莲还要危险的存在。
埃利维自认并不是多聪明的人,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还完债,再攒点钱从中央数据库下载几套拳法与兵法技能包。对于整天打打杀杀的士兵而言,武艺就是性命。
但现在,他的计划眼看着就要落空了。
埃利维试图从十八皇子的表情里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全北军的士兵都知道,新来的查尔斯军长在临风城毫无根基,身边唯有三个义结金兰的兄弟姐妹帮衬。因为这层关系,除了军长本人备受瞩目,连带着他的三个兄妹的动向也被士兵们密切关注。
可是罗丝秘书长一直与达尔文同进同出,俨然一副热恋中不闻窗外事的做派。阿尔伯特处长与列奥纳多顾问也整日闷在房间里,等闲根本不出门。
埃利维想不明白,既然他们已经知道是邵会计卷款跑了,怎么还能安心朝九晚五,不去天南地北的追查邵会计的下落呢?难道邵会计平白无故的,还会自己跑来他们的办公室自首不成?
偏偏达尔文的淡定不似作假,难道他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依仗?
达尔文的声音不急不缓:“钱在哪里,现在还不方便透露。但我保证发饷的那天,足额的军饷一定会老老实实地躺在北军的户头上。”
埃利维一怔。
虽然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但话从查尔斯军长的口中说出来,莫名地带了一股让人信服的韵味,让埃利维不由自主地歇了质疑的心思。